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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男人點了根煙,視線從江小瑜和魏知非身上飄過,自動忽視掉這倆小孩子。他是來送飯的,地裡還有活兒要忙,他從懷裡掏出個飯盒,啪嘰一聲甩在床櫃上。
王新虎跟死了一樣,悶在被子裡不說話。
「愛吃不吃,不吃老子也不會餵你。敗家玩意兒。」
男人低低地罵了句,白色的煙圈自他鼻孔前方層層散開。
王新虎在被子裡動了動,像只大蛆蟲一樣扭來扭去。
黑男人把菸蒂捻滅,用板鞋狠狠踩了兩腳,在小診所裡轉了一陣子就離開了。
等他走了以後,王新虎才探出個小腦袋,東張西望。他凝神聽了幾秒,確定人已經走遠了以後,美不滋滋地抱起那盒飯。
這時候他一點都不扭捏了,抄起筷子就往嘴裡扒。
塑膠方盒裡裝滿了白花花的大米,澆了鮮紅油亮的西紅柿和嫩黃的雞蛋,黃澄澄的油汁浸著蔥花的清香。
江小瑜看餓了。
「看什麼看,一邊去。」王新虎拿著筷子的手往這邊懟了一下,一邊用眼神警告江小瑜最好退避三舍。
江小瑜手裡的辣條瞬間就不香了。
江小瑜吸了吸鼻子,望著盒飯的眼神閃啊閃,分外可憐。
王新虎憤然地嚥了幾口香米飯,忽然就哽咽了。
江小瑜以為他是噎著了,伸手把桌上的水遞給他。可王新虎不接,他盯著手裡的盒飯,眼睛裡隱隱浮現淚花,豆大的眼淚直往米飯上滴。
剛才那個又黑脾氣又臭的男人是他親爹。平時他爹從來不管他,一年四季都在工地給人幹活兒。只有他在學校惹了事,他爹才會撂下手裡的活兒,急慌慌趕回家揍他。
他爹打他都是吊起來打,一點不放水。他被拖出房屋,吊在家門口那棵槐樹上。他爹搬個椅子,蹲坐在椅子上,吆五喝六,用柳條把他當陀螺一樣抽。
有時候抽累了,就換成擀麵杖抽。王新虎被抽的哭爹喊娘,哭嚎聲此起彼伏,甚是擾民。鄰居都站在圍牆邊上看熱鬧,卻沒一個勸架的。
那些鄰居眼裡都是同情和畏懼,心裡卻覺得他就是欠收拾。天底下哪有老子不打小子的,尤其是這麼皮實的小子。
槐花伴隨著鞭笞聲飄落,落在他沾滿了鼻涕眼淚的臉上。他剛開始還哭爹喊娘,後來長了記性,他再也不哭爹了,只喊娘,因為喊爹沒用,他掄起的胳膊只會一次比一次狠。
但是爹還在,娘卻不在了。
他娘是在一個深夜走的。臨走前給他做了一大碗番茄雞蛋面,一邊看著他吃,一邊偷偷抹眼淚。
王新虎說:「娘,你走吧。」
他娘點點頭,收拾好包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就這麼拋下了他爺倆。
王新虎不怨她。他也知道爹喝醉時發酒瘋的模樣是多麼的可怕,門閂上的鎖被斷了好幾個。家裡猶如囚籠。換他,他也想跑。
但他不會跑。因為娘說:「虎子,你是你爹的命根子,你要給他養老,好好孝順他。」
因為這句話,王新虎留了下來。
那晚以後,番茄炒蛋,就成了離別的味道。
他娘不知道他身上有幾道傷,但院子裡的槐樹知道。
他娘不知道他有多想她,但天上的星星知道。
今天的盒飯,讓他想起了那天的心酸。
江小瑜悄悄問魏知非:「你知道他為啥突然哭麼?」
剛剛那個男人很像王新虎的父親。雖然那男的語言粗魯態度不恭,但王新虎此人臉皮如此之厚,掀得女生裙,扒得男生褲,還能跟老師校長幹架,又怎麼會因為他爹幾句話就哭起來呢?
魏知非頓了頓,漆黑的眸子像是會說話一樣,只是淡淡而溫和地看著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