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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真的好冷。蘇婉落覺得自己牙關都在打戰,她慢慢蹲下身去,手臂抱著自己,面板燙得出奇,以前看偵探小說,法醫裡面有個詞叫「反常脫衣現象」,說每個凍死的人最後都會覺得自己很熱。
所以她要死了嗎。
蘇婉落大腦昏昏沉沉。不知道為什麼,瀕死的最後一刻,她突然想到了寧微塵在最開始跟她說的一句話。
——「蘇學姐,你的精神狀態看起來好像不是很好。必要時刻,可以先閉眼睡上一覺。」
閉眼,睡上一覺。蘇婉落睫毛顫抖,眼淚大滴大滴滾燙掉落。她把臉埋入手臂中,疲憊閉上雙眼,在這間熟悉萬分的房間裡,蒼白睡去。
意識徹底消散之時,她好像聽到了「噠」的聲音,桌上的電風扇開始轉動。嘩啦啦,扇葉吹動書頁、吹動桌布、吹動外面的風雪。像是時光在翻頁。
她在迷迷糊糊裡,好像聽到腳步聲、說話聲,有人在輕聲細語交談,於一個溫暖明淨的午後。
「落落呢?」
「在午睡。煤氣罐放這就行了。我鍋裡煎了餅,要留下來吃個飯嗎。」
「哈哈哈不了,還要去送下一家呢。」
「哦、哦,好,辛苦了。」
蘇婉落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趴在桌上。眼前是熟悉的家,她的手和腳都變短了,回到了小時候。蘇婉落愣住,偏過頭,發現桌上的日曆停在7月1。
她和日曆本那個頭戴透明金魚缸的小男孩四目相對。
這一刻大腦刺痛,她心臟痛快要炸開!蘇婉落不顧一切,從椅子上跳下去。
光著腳開啟門,就看到了廚房忙碌的爸爸。
夕陽和煙火氣息撲面而來。
爸爸剛把煤氣罐換好,慢慢站起身,背影寬厚,卻因為常年在工地勞作,腳有點老毛病,站起來的時候輕微晃了下。
所有噴湧的、濃烈的感情,這一刻都啞在喉嚨,她紅著眼,說不出一句話來。
童年,是一個人生命的底色。可童年的顏色,又是什麼呢。是小學校園,校門口到教學樓一路的玉蘭花香。是街巷尾小賣部,各種各樣的玩具和綠豆冰棒。
是每次發新書,第一時間看完的課本插圖。是傍晚黃昏,坐在爸爸腳踏車的後座,對著落日吹彩色泡泡。
人們對於童年的形容總是逃不開「無憂無慮」、「天真爛漫」。因為那個時候的歲月太慢了。早上出門上學,傍晚回家吃飯。
一年四季,春天秋冬,好像得掰著手指才能過日子。
那時候的她總想著一定要快快長大。因為長大了,就不用再被父親管東管西,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可是真的長大了,她發現她最想去的地方,居然是過去。
「醒了?」父親聽到聲音,驚訝回過頭,在逆光中露出一個溫和的笑來。「醒了剛好,過來吃飯。」
吃飯。
聽到這兩個字,情緒如聲勢浩大的海嘯褪去。蘇婉落怔住,她跟木偶傀儡一樣,走過去,安靜地接過父親盛來的飯。手指拿著筷子,眼淚先大滴大滴地落了下來。
蘇建德愣住,手足無措,低聲問道:「怎麼了落落?做噩夢了嗎。」
蘇婉落牙齒發酸,說不出一句話來,眼淚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蘇建德徹底慌了:「落落?」
蘇婉落感覺自己難過得快喘不上氣來。
其實她小時候就是個頑劣好動的性子,一個木訥的父親,一個叛逆的女兒,兩人從來都沒說過什麼溫情的話。於是到現在,一句「爸爸我好想你」都說不出口。
蘇建德動了動乾裂的唇,眼神小心翼翼:「做噩夢了嗎。」
蘇婉落淚眼婆娑,恍惚地笑了下,很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