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伯克郡旅的蒼鷹(第1/3 頁)
一八八零年秋,倫敦。
天空是陰暗且深沉的,凝而不散的霧霾如同天壁一般籠罩著整座城市。
聖潘克拉斯車站外停滿了馬車,長毛的牲口受凍籲出長氣,忍不住活動起身子想要驅散嚴寒,馬蹄踐踏凍土,濺起灰濁的殘雪。
嗚嗚嗚——
鋼鐵鑄就的長蛇發出富有節奏的嘶吼,響徹方圓數百米。
粗獷的火車頭緩緩駛了進來,輪間曲軸連桿的節奏逐漸放緩至停。大量的水蒸汽從車頂噴射出來,迅速將月臺渲染得白茫一片。
這並非是一趟普通的歸旅火車,剛從朴茨茅斯碼頭回來,那裡剛停靠海岸的‘奧侖梯茲’號是從歐羅巴大陸上返回的運兵船,船上載滿因傷殘或合同到期退役計程車兵。
車站月臺上早已站滿迎接歸員的家屬,既有衣著得體的富人,也有衣著寒酸的貧民,但都秉著同樣的期待等待著。
車廂門咔一聲逐一開啟,揮旗的列車員率先跳下,隨後才是扛著大包小包的兵漢,他們穿著統一的龍蝦似的軍士制服,大部分都帶著缺胳膊少腿的傷勢,但那些疲倦的臉上,是止不住的歸家喜悅。
溫婉的婦人笑著挽上自家孩兒的臂膀,一旁的家僕衝上去提起少爺的行李,那是富裕的家庭。
貧困的家庭也換上洗乾淨的臃腫冬服,滿是滄桑皺紋的臉上沾著喜悅和疼惜的淚水,既笑還哭地握住兒子僅剩的手臂。
一家團聚的歡快氣氛蓋過了嚴寒,冬日蕭瑟的車站似乎也添了幾分鮮豔的色彩。
眾退役兵員都沉浸在歸家的喜悅中,唯有其中一人例外,他獨自拎著行李無人迎接,披著灰撲撲的深色風衣,形影單隻有些落寞,顯得與周圍的喜慶格格不入。
他足有六英尺高,留著一頭利索的烏黑短髮,五官稜角分明,臉龐卻帶著憔悴的消瘦,一雙黝黑的眼瞳中隱隱透著對未來的迷茫。
他雖然看上去四肢完整,卻拄著一根手杖支撐身體,行走間步履蹣跚,一瘸一拐的,右腿似乎是使不上力。
沃森抬頭看向月臺外的天空,正如他在另一個世界所瞭解的那樣,濃厚的霧霾遮天蓋日,空氣中滿是氤氳的溼潤和細顆粒物。
換作以前的他,怕是已經嗆得咳嗽連連。
但是如今這副身軀卻是早已習以為常,甚至在經歷過那場九死一生的邁旺德戰役以後,他竟然覺得與那戰壕中嗆鼻的硝煙相比,此地的環境實在是好上太多了!
恰如無數的穿越者前輩,原身的沃森也是一名無父無母的棄嬰,被遺棄在喬治幕勒的教會孤兒院的門口,居身的籃子裡留有寫著姓名的紙條。
舊沃森在成年以後,在街頭從事過各種雜工,最後懷著熱血和對金錢的渴望,簽署了為時三年的志願兵役合同,投入到大不列顛軍隊中。
只可惜在初次踏上前線時,為炮火的轟鳴和血腥的戰場所震懾,渾身顫抖,心神動盪嚇丟了魂,渾渾噩噩之際腿腳一軟便摔倒在地。
等他再度爬起來身來,眼中的恐懼已然消失,轉而為錯愕和迷茫,那時這副身軀的主人已經換作來自二十一世紀的東方人。
新沃森曾在另一條時間線上的未來有過受限於保密條約無法透露的服役經驗,對戰爭殘酷的承受能力更高,憑藉先進的軍事素養,以及一點不可缺失的運氣,竟也是在這場戰爭中相安無事地倖存下來。
直到戰爭的後期,沃森帶隊清剿戰場時,遭遇事先埋伏的敵軍部隊偷襲,富爾斯坦人那笨重的捷則爾滑膛槍難得地精準,如有神助般命中了他的膝蓋和肩膀。
他立即從馬背上翻滾下來。
若不是勤務兵默裡及時搭救,將他抓上馬背,安全運送回後方基地,沃森怕是早已落入到殘忍的嘎吉教士兵手中,成為展覽炫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