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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爵也沖陸雙行點點頭,師徒倆不再多言,手接著手把琴琴撈上去,窄窄的小舟隨著動作翻騰、左右搖晃。十二緣站得穩穩,手裡把著那根看不出年頭的油潤竹竿。待小舟停下擺動,她才笑盈盈問說:「要走了?」
琴琴搶先道:「是,快走。」
十二緣便低頭打直竹篙,小舟的尾巴甩了出去。陸雙行和謝爵一起看向水月鄉的遠方,不免有些恍惚。兩人還沒反應過來,琴琴突然仰頭問十二緣說:「流雲和靈光他們又出去了,是嗎?」
十二緣置若罔聞,嘴角含著笑意只是撐船。琴琴像是料到了她不會回答,抿了抿下唇,略有不甘地閉了嘴。稍許,小舟漸漸劃到了洞穴入口,視線更加昏暗,謝爵只感到自己袖口一沉,低頭見琴琴無意中拉住了他,又問說:「十二緣,復喻……主公死了,是嗎?」
小舟猝不及防便劃進了洞穴,四周一下子陷入黑暗寂靜,反倒是舟頭的燈籠驀地亮到刺眼。師徒倆和琴琴也不知怎的,都被那燈籠晃了下,忍不住伸手擋住視線。就在此時,十二緣突然答說:「是啊,主公終於死了。」
砰,砰。竹篙擊石,將小舟送向遠方,十二緣掃了一眼破開漣漪的水面,悠悠道:「不管他們在天地間如何騰挪、像是追著糖塊兒的螞蟻,主公也終於死去了。這裡會變得越來越安靜,從此不再是畫骨的故鄉。還會有新的畫骨從此處醒來,倒不知自己緣起何物。」
「他看得太高,想得太遠了,所以註定沒有人能夠理解他。」十二緣邊撐船邊道,「如果,他把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事物加諸此界,也註定只有比他看過更寥廓之境的人,才能明白。」
她說著看向師徒倆,用漆黑眼仁兒深深地凝視著。這視線令謝爵格外不舒服,彷彿凝視著自己的並非是什麼活物的眼睛,而是一眼深泉,一處漆黑無敵的山洞。他不喜歡這視線,不禁擋在了陸雙行身前。他一動,陸雙行和琴琴都略略側眼看,十二緣咧嘴一笑,將竹篙夾在胳膊下面,慢慢地彎腰,把燈籠罩子摘了下來,「菩薩見誰都是菩薩呀。」
謝爵倒吸了口冷氣。十二緣把燈籠的木框罩子輕輕擱在舟頭,裡面的蠟是師徒倆自下浮萍村離開前賈玉娘親手點上的,此時只剩下不到半寸高,薄薄的一片,上面卻冒著旺盛鮮艷的火苗。她將蠟燭拿起來,一面執起琴琴的手,師徒倆頓時繃緊了心絃,琴琴瞪大眼睛望著她,十二緣卻將蠟燭放在琴琴掌心上,她攏著琴琴的手,微微矮身,面含笑容地凝視著琴琴,低聲問說:「小工匠,還回來嗎?」
「不回來了,」琴琴脫口而出道,她說罷愣了下,眼中莫名聚起一汪水光,「我叫琴琴。」
洞窟內傳來十二緣的輕笑聲,她慢慢往後仰了仰,驀地,師徒倆只感到身旁似是忽然掀起了一陣帶著水腥氣的濁風、繞著小舟旋了一圈。
「呼。」
一抹短促的口風,呼,琴琴掌心中的蠟燭驟然熄滅,頓時黑暗伸手不見五指。陸雙行頭皮一炸,謝爵只聽得耳畔一聲利落的「錚」,是玄刀出鞘。陸雙行喊道:「琴琴!」
與此同時,小舟盪出了洞穴。兩人只看到琴琴保持著捧蠟的姿勢跪坐在舟上,誰也沒有動,保持著黑暗來襲那一刻的姿勢,撐船的十二緣卻不見蹤影。蠟燭上吐出一縷細細黑煙,那根竹篙斜倚在舟身上,隨著舟尾徹底劃出洞窟、再難立住,輕飄飄地滑落進溪水中,悄無聲息。
「十二緣……?」琴琴的聲音帶著微不可聞的顫抖,愣愣地轉頭環顧四周,「十二緣!」
四周幻化成了被濃濃白霧纏繞的森林,不見四方。
無人掌舵,小舟往前再盪出了半丈,便自己打橫過來,不再朝前。所幸這一打橫舟頭也幾乎碰到了岸邊,還是謝爵最先反應過來,突然抬手狠狠拍了拍自己臉頰,一手抓起徒弟一手抓起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