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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雙行試探道:「她問你願不願意?」
「不,」謝爵緩緩搖頭,「她問我,值不值得。」
不等徒弟開口,他便繼續道:「值得,只要普天之下還有畫骨,就值得。」他忽然揉了一把徒弟的額發,「天下、不,你我所在的寰宇、世界,比你我想像中要大得多,不可思議大。他們說在『山中』以外還有無窮無盡的界,其名為大荒。沒有畫骨,但有很多——」
謝爵卡了殼兒,「很多比畫骨更古怪的非人之物。」
陸雙行呆呆道:「啊……你說過的,鬼。」
謝爵微笑道:「你還記得啊。」
陸雙行在想別的,一時忘了回答。他看著遠方,只有一片黑暗的山巒,一個不可思議之大,沒有畫骨的美麗地方——陸雙行情不自禁道:「為什麼還要回來呢?」
說完他驟然意識到這傻問題近乎是在褻瀆師父,頓時露出一副說錯話的無措神情,可憐兮兮地望著謝爵。謝爵並不在意,也不需要解釋,既然徒弟能露出這副表情,那就說明他明白自己的心意。
他拍了拍徒弟的腦袋,轉身往回。陸雙行連忙跟上,兩人一前一後走了幾步,謝爵一停,站住腳道:「你這樣一說,我倒突然想起來。以前,天人跟我說,山中就像一個……一個驛站。來自不同寰宇的人可以進入山中,但不能從山中去往不同的寰宇,只有天人可以在不同寰宇之間自由往來。」
陸雙行的腦筋不夠用了,不是因為多複雜,而是因為繞來繞去迷迷糊糊。謝爵看出他眼底茫然,拉起他的手,點在那食指上,進而解釋道:「比方說,你我來自這兒。」他的指尖劃到徒弟手心上,「我們可以從這兒,到山中去。」他再劃到中指上,「另一些人來自這兒,他們也可以到山中去。」
這下陸雙行聽懂了,「但食指和中指不連通,不往來,對吧?」
「真聰明。」謝爵誇了一句,誇得陸雙行更不對味兒了,撇嘴瞪他。謝爵好笑,但表情嚴肅了些,「可有些特殊的位置,可以把兩個不同的寰宇連線起來。我會在後山上遇到天人,便是她在各界尋找有沒有透過那些特殊位置去到了不同寰宇的人。」
陸雙行其實已經察覺到他倆的話題跑偏了,不過謝爵難得跟他說這些,他倒也樂意聽,遂沒有提。謝爵說得輕描淡寫,他無法想像山中的日子究竟如何,只知道所謂天人說的是真的,謝爵回朝時,那個比他還要年幼一歲的小皇侄已經長成了一代明君,成了一個眼神威嚴如鷹的老人。而他依舊年輕如初,好像所有人都沒有等他,也無法等他。
陸雙行心口說不出的酸澀脹痛,他沒有來得及參與,再沒有什麼比這更令他沮喪心疼。他的師父失去了母親,錯過了數不清的年,後來他長大了,那個能給予他溫暖懷抱的親人早已消逝無蹤。
四下裡黑暗環繞著師徒二人,陸雙行看著師父、謝爵一手攏著被他披上的外衣,像是有點冷,在徒勞尋找著難以留存的暖意。陸雙行再抑制不住了,從背後環住了師父。
誰也沒料到,謝爵受驚似的騰地掙開了陸雙行雙臂,兩人視線撞在一起,陸雙行張開的懷抱還停留在半空。謝爵猛地回過神來,不由慌忙道:「雙行?我走神了——」
陸雙行眼底微暗,狀似無謂垂下雙手。他提著的那口氣,便要用這口氣撕開抑止的心緒說些什麼,只是還沒啟口,謝爵眼神恍惚了下,冷不防直挺挺地倒下——
第88章 八十八·懸崖
從窗前往外看,那棵白玉蘭開開落落,先綻出潔白如玉的瓣,然後才生滿柔嫩綠葉。嚴冬時日樹杈上光禿禿的,什麼也沒有;土黃色的枝椏向著天穹無謂生長,像是水中綻開四散的墨痕,無法預料遊向何方。
陸雙行借著那枝椏發了會兒愣,輕手輕腳地將窗子關上,又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