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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話暗含諷刺,語氣也不佳,丟擲去卻沒得到她預期的回應。
陶子謙應當是聽懂了,可這人性情深沉,甭管心裡想什麼,臉上總是不顯山不露水,這會兒也依舊安然吃他的飯。
顧氏大概是想說什麼的,但她還沒開口,陶子譽卻突然插話了:
「嫂嫂這麼說可不對了。就我知道的,咱們這一行裡也頗有幾個能幹的女商人,不說別的,咱們金陵城裡就有位響噹噹的『六姑』,從前人家都說她和我哥——」
「子譽!」陶子謙突然出言喝止。
陶子譽也跟著意識到了什麼,吐了吐舌頭,猛塞了一大口白飯,不吱聲了。
顧氏左看看,右看看,一臉的欲言又止。
他們分明知道些什麼,卻一起瞞著她,祝銀屏很討厭這種感覺。
她正要追問,陶子謙卻抬起頭,用他那雙深沉的眼睛掃過桌上每一個人,平靜說了句:「勿要在人後嚼舌。」
在這個家裡,陶子謙的話無異於聖旨,顧氏和陶子譽都垂下了頭,只顧吃飯,有意避開和祝銀屏目光接觸。
他們怕陶子謙,祝銀屏才不理會。
「噢,是嗎?」她笑得燦爛,轉向陶子謙,故意拖著調子說:「那剛才怎麼——」
她想說的是:顧氏剛剛不是一直在嚼舌?怎麼不見你跳出來阻止?
不過即使只說到這個份上,祝銀屏覺得陶子謙也不會不明白,祝銀屏挑釁似的盯著他,想看看他那張虛偽的麵皮會不會也有崩裂的一天。
可陶子謙只是波瀾不驚看著她,不解問道:「剛才怎麼了?」
厚顏無恥!
祝銀屏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陶子謙懂裝不懂,她卻不能無所顧忌,既嫁了陶子謙,顧氏再討厭也是長輩,當面說長輩不是,那她豈不是也和鄉下婦人一樣沒規矩了?!
陶子謙不動聲色,裝模作樣盛了盞銀耳蓮子湯,假兮兮地遞到她手邊:「我看娘子心浮氣躁,多用些銀耳蓮子湯,清熱降燥。」
見祝銀屏不為所動,陶子乾脆舀了一調羹,餵到她嘴裡,笑眯眯道:「板著臉幹嘛,加冰糖燉的,又不苦。」
祝銀屏被塞了一調羹湯水,不想它順著嘴角留出來,只得嚥下。
顧氏在一旁尷尬圓場:「瞧這小兩口兒,好得跟蜜裡調油似的——」
祝銀屏差點沒氣昏過去。
……
陶家三口人遮遮掩掩,可祝銀屏也不是傻子,她牢牢記住了陶子譽口中的「六姑」,借著幾次回孃家,支開陶家下人,好好打探了一番。
被喚作「六姑」的女子名叫胡婉儀,出身低賤,早年是秦淮河畔唱曲賣藝的歌女,後來給一個西北客商閆六做了外室,別人才隨著閆六叫她「六姑」。閆六做的是皮裘氈絨的生意,在金陵這地方只賣一季,每年只在這邊待上一兩個月,其餘時間,金陵城裡的往來應酬便都交給了胡婉儀。
胡婉儀長袖善舞、手腕靈活,把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條,深得閆六器重。更讓人驚嘆的是,在閆六死後,胡婉儀還能得到西北家人們認可,接下閆六在金陵的生意,做得風生水起。因她專做皮貨,行內有人戲說:「胡六姑執掌金陵的冬天,陶家兄弟把控金陵的春夏秋,什麼時候陶家大郎收了六姑,一年到頭,四個季候穿衣就都歸他們家管嘍!」
祝銀屏當初聽到這個傳聞,氣得雙手發抖,脊背寒涼。
為什麼生氣?反正不是因為在意陶子謙,而是惱怒於和這等低賤的女子相提並論。煙花賤質的女人,和她的名字在一句話裡出現,都是對她的冒犯,那時祝銀屏是這樣想的。
旁的女子會看上她相公。她的相公也可能再擁有別人。
祝銀屏那樣驕傲又恣意,即便從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