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獨把她留下(第1/3 頁)
踏上旅途就有終點。
結婚車隊經過一座橋拐進一條逼仄的小路,車窗蹭著兩邊的樹枝嗶哩吧啦的響,所有的車都慢下來,像是小心翼翼地穿過一條河,這樣走了五六百米後來到霧海車站後。
她的心一緊,一路上觀光似的感覺被忐忑取代了。
聞立家門口久侯著一群人,正往車隊張望。
“花轎”在大門外緩緩停下來,聞立迫不及待地下了車。
他轉過來開她的這側車門,她小心地伸出穿著細跟的紅鞋子的腳,身體還沒徹底從車裡出來,鞭炮聲驚天動地響徹雲霄,升入高空的亮光像晴空裡的閃電。
空中瀰漫著刺鼻子的火藥味,滾滾硝煙下紅色碎屑天女散花般飄落。
場面夠火爆夠熱烈,也夠這恐怖,她緊緊地跟著聞立進了大門,這一腳邁進去就沒回頭之路了。
東西屋窗前搭著涼棚,下面安滿了桌椅,賓客座無虛席,他們都轉臉看著新郎接來的新娘。
那段路程不長,她感覺走了很久。
當她走進新房時,心裡才鬆口氣。
她的新房把她驚豔到了。
她也是第一次看她的新房。
潔白的窗紗就是一幅山水畫,掩映在粉紅色的窗簾裡;
窗前的拐角處一套淡黃色沙發披著白色的三角巾,茶几上的紅色茶具像晶瑩的寶石。
乳白色的組合傢俱閃著雅靜的光;
彩電,錄音機,洗衣機,落地風扇,嶄新閃光,高低羅列,她也擁有了家電鋪子。
這裡的一巾一簾都是她和聞立累斷了腳脖子買回來的,如今以這樣的姿態出現,她還是第一次見。
迎面牆上的燈又在表演海市蜃樓。
落地風扇微風習習,錄音機的立體聲歌聲飄飄,平直遙彩電歌舞昇平。
小炕上鋪的紅豔豔的毛毯,上面綻放一朵碩大的黃玉蘭。
送親的人眼睛不夠使了,滿屋五光十色,聲情並茂。她們只得靠表情交換意見。
大姐悄悄對她說:“上炕坐福,一輩子有福”。
真的嗎?
聞立已經脫去西裝外套,只穿件白襯衫,把紅色的新郎花換到襯衫衣襟上,今天的他打雞血了似的精力充沛。
一群人簇擁著聞立母親進來,他母親穿了件淺色的短袖,今天的她笑容可掬,攝影師說:“新娘子,叫媽給改口錢”。
不知誰遞給她一朵小紅花,她戴到了那個漆黑的頭髮上,眾人盯著她的嘴等著她改口。
“媽”已經在她嘴邊靜止了十五年!十五年來她從未吐露過這個字,她已經不能脫口而出那個“媽”了。
幾十秒內她完成了艱難猶豫,叫了聲“媽”。
“媽”響亮地答應了一聲。
至此,聞立的母親變成了她的婆婆,婆婆變成了她的“媽”。
婆婆媽把一張百元大鈔扣到她手裡,“咔”又誕生出一張相片,記錄下了這一歷史時刻。
婆婆媽出去了,圍觀的人撤了。
新房安置一桌酒席,很快有人走馬燈似的來往著擺滿了酒菜。
大姐,妹妹,表妹們和小丹在這一桌就坐。
外面已經觥籌交錯地吃起來。
聞立就像毛腳兔子似的,一會進一會兒出,什麼都親力親為的張羅,他這個新郎當的真辛苦。
聞立又進來了,手裡攥瓶啤酒,說:“走,和我敬酒去”。
她和他在棚下一桌桌間蹭,客人們背靠背坐著,有的地方根本過不去,農曆六月初六,驕陽似火,棚子底下又高出幾度,加之桌上的熱菜,真辛苦了坐席的賓客。
這酒敬地實在辛苦。
她偷偷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