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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張鎏金龍椅之下,都該盤旋著無數客死異鄉的冤魂!
碧落慢慢退下了城樓,掠開一抹譏諷的輕笑。
罷了,罷了,成與敗,且看天意。這亂世之間,哪有什麼是非對錯?
忽然之間,她便理解了楊定。
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天下熙熙皆為利來。不管為了成就功名,還是為了重建家園,不管為了當年誓諾,還是為了報仇雪恥,一旦捲入其間,刀兵舞動,必有血雨腥風。
楊定所學,乃是老莊無為之道,故而他性情散漫不羈,甚至不肯奉詔入京為官;如果被迫為官,則一言一行,寧彎不折,柔而牢韌,於嘻笑間求得內心的清靜守中……
對楊定而言,入仕朝廷,也不過是遊戲一場,他只想自保,不讓自己沾惹血腥,然後伺機瀟灑離去……
碧落低低嘆氣。
楊定算是幸福的了,他畢竟還能保持自己的潔淨與安寧。
而碧落呢?
她攤開自己的手掌,似看到了誰的血跡蜿蜒而下。
石絳珠的?林景德的?還是如流水般淌向江東的那百萬雄兵的?
碧落慌亂地捏緊了拳頭,只想快快衝回紫宸宮,關上宮門,將一切隔絕門外,從此不聽、不看、不聞窗外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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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秋去冬來,紫宸宮內梧葉落盡,竹色暗沉,連暖房裡的菊花也漸漸萎縮,失去最後一點豔彩。
數月間,碧落寸步未出宮門,只在宮中看書練劍,或對著關雎宮內隱約的樹木發呆。
紫宸宮的宮女內侍,原本是跟著慕容夫人清寂慣了的,但慕容夫人出身貴胄,每日必要盛妝打扮,飲食也甚是考究,尚有機會往各處主管、庫服去走動,換了碧落卻是個什麼都省事的,如果不是青黛做主,為她備了些新衣,一襲素色的青衣,可以從秋天穿到春天,故而連宮女內侍們也極少出宮。
青黛是個有心的,早知燕晴宮的張夫人,對碧落頗有成見,便對紫宸宮外留連的人格外關注。
“姑娘,頭一個月還有人鬼鬼祟祟監視著咱們呢,這兩個月連鬼影子都沒了。”青黛幫碧落重梳著因練劍而微見散亂的髮髻,笑道:“估料著覺得查不出什麼來,張夫人也懶得再理會我們了吧?”
碧落嘆道:“由他去吧!”
青黛將一枝頗是綺麗的鳳頭釵簪到碧落髮際,笑道:“不過,說實話,姑娘,你也該出去走動走動。一直窩在宮裡,瞧你的臉色,雪白雪白的,又不點胭脂,連唇邊都沒了血色。不然你這麼一直悶著,真該發黴長毛了。”
碧落給逗得一笑,留心往銅鏡中看時,果然連半點血色俱無,反比苻堅未出徵時更要削瘦幾分。
若慕容衝見到了,想必也會難過吧?
她想一想,側頭問道:“胭脂呢?”
青黛忙取來胭脂膏子,拿玉簪子挑一點在絲綿之上,碧落輕輕抿了唇,將簪子上剩餘的胭脂隨手勻在雙頰,整個人果然瞬間靈動豔麗起來,若再換一身光鮮的衣裙,必定又是當日點絳閣的絕色美人了。
青黛呆呆望住她,忽然笑道:“姑娘,你出去走走吧?”
碧落抬頭,詫道:“為什麼?剛你還是說張夫人警惕著咱們呢,出去惹事麼?”
青黛得意道:“出去到各宮走走,讓她們見識見識,什麼才是絕世美人!”
碧落啼笑皆非,卻也心下歡喜:“果然很漂亮麼?”
當年在平陽太守府時,她隨在慕容衝身側,所謂女為悅己者容,也頗是注重自己的衣著打扮,偶見慕容衝帶了抹微醺的溫柔望著她時,便覺心滿意足。到了長安卻是一心避寵,被稱作“硬梆梆的冰稜子”,未始不是因為她粗布衣裳、素面朝天,看來毫無生氣的緣故。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