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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小時候，他枯坐在天井下，情願把距離隔開，也不願叫她看到他的不好。

秀荷卻不願給梅孝奕關懷與慰藉，因他把她監視得寸步難行，才稍走出院子，身後那個漢子便尾隨前來……他的笑容背後是忽然而來的偏執與強掠，她措手不及，便心中賭氣，故意不去過問他。

他眼中到底難掩涼薄，但次日疼痛過去，卻依舊對她體貼如常。

院子裡清寂，沒有什麼打發時間，梅孝奕的腿不痛時，時常喜歡坐在屋簷下作畫。花捲愛纏紙墨，但一看見他鋪開書桌，便撲向他懷裡討抱。小傢伙自己也不曉得什麼意思，看見像爹爹的男子都叫&ldo;粑粑&rdo;。

梅孝奕一聽那二字心便軟了，每每一手兜著花捲的小屁股，一手執筆著墨。

看見秀荷坐在井邊發呆，著一襲杏色繡花襖緞，眼簾如煙，目光飄忽甚遠。他看著她，只覺得霧靄重重，隱隱催生涼薄。怕溫暖捂不長久，便說要給她留一張影像，怕今後想不起來。

叫漢生拿來銅鏡，長桌上同時鋪開兩張，左右各畫一筆，竟也很快就畫好了。一張上兩個人，一張上三個人。兩個人的是母子；三個人的是在梅家老宅古樸的堂壁下，秀荷抱著小兒，另一個是他自己，攬著她的肩兒護在她身後，栩栩如生，像一對沉澱在舊時光中的小夫妻。

抖開問漢生：&ldo;我畫得可好麼？&rdo;

漢生表情有些恍惚，沒來由想起賣掉的晚春，應話時舌頭便不太靈光：&ldo;……好、好，好看極了。&rdo;

&ldo;呃嗚～～&rdo;花捲迫不及待撲過來要抓。

梅孝奕便從秀荷懷裡抱過孩子，卻不給秀荷看，只攬著花捲親了親：&ldo;他看起來就像是出自我自己，這般親近。&rdo;

清顏上笑意盎然，看著秀荷發呆的側影，像是在說給她聽，又像在自言自語。秀荷假裝沒聽見。

&ldo;可不是，秀荷奶奶能生，鎮子上的人們都誇讚。&rdo;漢生嘴上應是，耳畔卻飄過大少爺早先在晚春房外說過的話：&ldo;我幾時說過那東西姓梅了？你且按我說的去做，該有的今後都還會有。&rdo;

是東西……不是人。寧把那仇家生的當做親骨肉，也不肯把自己的留下……他都把他上上下下背了十多年。

漢生的手心垂了垂，把秀荷看一眼，腰鞠得骨頭難直。

第128章若你忘記（中）

記憶中的梅孝奕是無言且靜的，他的世界只在一方輪椅之上，沒有聲音也沒有活氣。哦，也或許有，但那只是風只是雨，是老宅屋簷下掠過的鳥語蟲鳴。

秀荷不知道梅孝奕為何要淌這道渾水，她聽到他們把他叫做&ldo;羅爺&rdo;，每天早上漢生都會帶兩個壯漢出去，到近晌午的時候回來，然後把打聽到的事兒匯與他聽。關於陸公公，關於幫會，還有出發的安排。

秀荷每每支著耳朵聽，聲音太小，依稀只能聽到碎片，看見梅孝奕的眸光陰冷得那般陌生。

已經是第五日了，再過三天便要啟程。早上起床的時候，花捲忽然學會了坐。

寒冬臘月的天氣，炭火燒得暖融融，睡著睡著，什麼時候自己就蹬開被子醒來。勾著秀荷飽滿的衣襟，想吃奶呢。忽然從她身上翻下去，秀荷才想扶住，他竟就在床頭坐穩了，卯著小嘴兒愣了一愣，&ldo;咯咯咯&rdo;地笑起來。

他爹爹是個霸道疼人的，怕秀荷餵奶辛苦，剛滿月就給斷了奶水。百裡挑一找了個奶孃，從此便只喝奶孃的，其餘誰的也不肯喝。最近不是米湯就是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