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善惡業果(第1/2 頁)
無妄自記事以來就住在白襖宗,他喜歡這裡,他也只有這裡。
他印象裡的白襖宗,是小竹林伴著晚風的沙沙聲,是定海峰筆挺拔秀麗的雲杉,是宣法殿前朝朝暮暮的晨鐘暮鼓,是每逢盛大祭祀時衣袂飄飄的飛天樂舞。他見過師傅朔望講經時的座無虛席,也聽過灰色僧衣的小沙彌喃喃的誦經聲,他曾經無比熱切的幻想著自己能夠成為他們中的一員,能夠在普法殿翻著已經發黃的經書和師兄師弟們一起參禪悟道,他甚至曾在師傅拒絕為他剃度的那天傷心了整整一夜。
然而就在此刻,他曾經迫切的渴望著的、為之歡喜為之心傷著的白襖宗,突然以另一種可怖的血淋淋的面目出現在他的眼前,彷彿在嘲笑著他。
這一定是假的,他心想。無妄踉蹌著後退了幾步,似乎踩到了什麼東西,他腳下一軟,摔倒在地。
鍾離轉身看他,她的眼底還因為憤怒而佈滿血絲,她蹲下來問,“你怎麼了?”
無妄搖搖頭,他想說這裡一定有誤會的。他撐在地上的手摸到了一個冷冰冰又有些軟的東西,無妄下意識的朝那裡看去,是一截小腿,沾著乾涸的黑色的血跡。他觸電一般的把手縮了回來。
鍾離也看到了,那是另一具屍體。
無妄渾渾噩噩,他一遍一遍告訴自己,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白襖宗的人乾的。
“我要好好安葬南珠。”
無妄看著鍾離替南珠整理儀容,將一根樹枝化作鐵鏟然後沉默的挖坑,彷彿要把自己的怒氣全部發洩出來一樣。忽然,鍾離停下來了,她轉頭看了看無妄,然後撿起了剛剛挖出來的東西,白森森的頭骨在密林斑駁的陽光下閃著幽冷的光。
無妄愣住了,他張著嘴,和鍾離面面相覷。
他們挖了整整兩個時辰……
鍾離沉默的抿著嘴,無妄神思恍惚,兩個人跪坐在這無數的白骨之中,相顧無言。
鍾離面色慘白,她不是沒見過屍骨,只是從沒見這麼多。她忽然止不住的乾嘔起來,翻江倒海一般。
無妄被驚醒了,他魔怔了一樣低聲的重複著:“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鍾離不可置信的看著無妄,她掰著他的肩膀,指甲幾乎陷進他的肉裡,她的聲音有些嘶啞,“你睜大眼睛看看,這就是真的。”
無妄額頭的冷汗不斷的迅速凝集流淌,他聽見鍾離遙遠的聲音不斷的迴盪在腦海中。
鍾離拉著他,強迫他看著這一切:“南珠是被元真殺死的,這下你相信了吧。你看看這裡的白骨,有多少人枉死在這裡。這裡所有的人都是被他們殺死的。白襖宗的弟子、元真、還有應誨,他們都是兇手。”
“不,不是的。”無妄辯解著,“可能只是……只是……但是師傅他……”
“元真智者?”鍾離諷刺著,“他算什麼出家人?無妄,你別天真了,你別騙自己好嗎?元真一定是兇手,至於應悔,他就算不是兇手,也是幫兇!這樣的事情,連金曼佛母和小禾都知道,我不信他不知道。他在縱容,他就是幫兇。”
“不是,他不是。”無妄同所有白襖宗的弟子一樣,崇拜著師傅,在他們心裡,他是佛,是光明,是信仰。
“他是,他就是。”鍾離忽視了無妄的痛苦,尖銳的反駁著,“從他開始,尤其是這個差互峰,從上到下都爛透了,什麼歡喜禪,就是邪魔歪道!簡直就是邪教,怪不得在中州被趕緊殺絕,人人得而誅之!你還在幫他說話,我看你簡直就是瞎了眼……”
無妄猛地推開鍾離,他的手磕在一隻顱骨上,有些疼,破碎的顱骨劃破了無妄的手掌,鮮紅的血滴在凸起的眉骨處,流進黑洞洞的眼眶中。他顧不得疼痛,支起虛浮的雙腿,狼狽的逃走了。這樣的質問、這樣的真相、這樣陰冷的槐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