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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後,傾泠止不住地輕輕囈語,才打破那仿似亙古至今的寧靜。
秋意遙忙解下身上的斗篷蓋在她身上,又從包裹裡取過酒囊,喂她喝下幾口暖身。
那是烈酒,傾泠喝下後,便如同一股烈火從喉燒到了心肺。人清醒了,身體的感覺亦活過來了,有些痛,有些冷,卻不再那麼僵硬。緩緩坐起身來,才發現又在一個山洞裡,亦是一堆火,一個人,可心裡的感覺卻是天差地別。
拾壹 風雪欲寒天作憐(5)
“我怎麼會在這兒?”她側首看著他。
“你在雪地中睡著了。”秋意遙道,接著面色一凜,“你怎麼可以睡在雪地裡,那是會凍死人的!而且山裡有野獸,若我晚到了,你便……”他心口一緊,說不下去,只是氣息微促,足見心中憂切。
還從未有人如此面帶厲色地對她說過話,傾泠心中不覺惱怒,反有一種很陌生的感覺,似乎甜甜的。她喜歡這種感覺。看著面前憂形於色的人,心神一剎那恍惚起來,不知不覺中,輕輕喚一聲:“意遙。”輕渺而清晰。
秋意遙如聞驚雷,心神一震,怔怔地看著她,半晌無語。
意遙……
她如是喚他,彷彿她已喚過千百回,如此的自然而然,那樣的熟悉親暱。
可他們……此刻不才是初見麼?甚至不曾相互表明身份,他們明明是陌生人。
可她為何就能知道是他?
為何她如此從容而平靜,在他如此窘迫且憂苦之時。
他們身份有別,人倫相隔,她又怎可如此喚他?
她是君,他是臣,她是嫂,他是叔……他們,原就該遠遠的……剎那間,萬千思緒湧上心頭,悲喜酸苦理不清,剪還亂。
披在身上的斗篷暖暖的,醒來之初感受到的寒意,此刻慢慢地消退了,側首,臉頰碰著長長軟軟的毛,一股清苦的藥香潛入鼻中,如此熟悉,是他的氣息。於是心底裡也是暖暖的,“我不知道雪地裡不能睡,我也不知這裡有野獸,我就是累了困了,然後不知不覺就睡著了。”她道,聲音輕輕的,帶著解釋的意味,那是從來不在意他人想法的,她第一次有這樣的心意。
秋意遙輕輕嘆息一聲,其實心裡也知她一定是不懂這些的。只是心中憂切惶急,剎那間便脫口而出了,此刻回過神來,思及彼此身份,便有了窘意。他從包裹裡取出乾糧和水,“餓了吧,先吃點兒東西,待舒服些,我們便回去。”說著將乾糧放在火中烤了會兒,待溫熱時才遞給傾泠。烤完了乾糧,他將水囊置於掌中,默默催運內氣,待水囊中的冰冷化作滾燙時才收功,將水囊放在傾泠伸手可及的地方。
傾泠看著他的動作,唇邊不覺抿出一絲笑意。他總是如此細心周到,她早已知道。
“昨晚上我找不到路,周圍全是白茫茫一片,不知道方向,也不知道怎麼回去時,心裡便有些絕望害怕的感覺。”傾泠捧著乾糧,瞅著火堆,有些怔怔出神,“我坐在雪地裡,那時候想,若我回不去了,孔昭肯定要急死了。可那傻丫頭又找不到我,這可怎麼辦?後來迷迷糊糊的時候,我又想,孔昭找不到我,你總會找到我的。”
秋意遙撥弄著火堆的手便是一滯。
傾泠轉眸,看著他,輕輕一笑,淺淺淡淡的,似幽蘭悄綻,芳華暗潛,“我知道,便是我死了,你也會知道我在哪兒的。”
啪的一聲脆響,是秋意遙手中的枯枝折斷了,“公主!”這一聲又急又響,彷彿是借這一聲要打斷什麼,要阻攔什麼。
傾泠看著他,只是一個側影,絕望而悲傷。輕輕嘆息一聲,低頭吃手中乾糧。
咫尺天涯,原只需兩個字。
洞中霎時沉寂,只有傾泠咀嚼乾糧的輕微聲響。乾糧並不好吃,若在平日,傾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