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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海邊,山嵐抬起帽簷,遠遠望去。
一望無際的海面風平浪靜,近處海灘看著黑乎乎的一片,似有粼粼的波光在翠綠的海水上閃爍,本以為是陽光,走近一瞧,是雪白的礁盤,茂盛的海草床看起來像是一片海底的草原,風一吹,海波晃動,海草也跟著起舞。
盛霈拿出下海的裝備,說:「只有海草能在海底生長、開花,其他植物不行。這裡有礁盤,有的硬有的軟,軟的底下會有空洞,你得跟著我。」
山嵐點頭,想接過裝備他卻不鬆手。
她抬眼看他,對上那深色的眼眸,他定定地盯著她,低聲重複了一遍:「招兒,你得跟著我,記住了。」
「我不亂跑。」
山嵐輕聲說。
盛霈和她對視兩眼,鬆開手,讓她去樹底下換衣服。
邊上的小戰士納悶地問:「二哥,山老師看起來挺穩重一人,你怎麼和帶小孩子似的。」
盛霈想起她在船上差點兒把人丟下去的事,輕哼:「她有前科。」
十六七的年紀,就敢一個人往高原地區的礦山跑,膽子大成這樣,他要是不把人看住了,指不定她能變成小魚游回岸上去。
換了潛水衣、戴上潛水鏡,他們便下了海。
海底和岸上是兩個世界,戰士們把這裡稱為海底的熱帶雨林。
綿延不絕的海草帶來綠色盛宴,各色的珊瑚如最華美的寶石閃著漂亮的色澤,礁盤間,偶有小魚探出腦袋,好奇地和他們對視一眼,然後咻得一下跑了。
山嵐沉浮在海底,身體像是墜在涼滋滋、沉甸甸的玻璃缸內,她隔著玻璃,和海底五彩斑斕的魚兒對視,魚群們甩著尾巴,穿梭在各色的珊瑚間,柔軟的貝類躲在珊瑚洞裡,這裡的珊瑚生命旺盛,枝頭飽滿,映出繽紛的顏色。
她的身體在漂浮,心卻和玻璃水一樣。
變得清透、安靜。
和山裡沉默生長的樹群不一樣,這裡的每一寸變化都如此鮮活、自由。
她從深山中墜落,跳入了另一個綺麗的夢境。
山嵐正出神,手腕被人握住。
她側頭看,男人在海底的面容有微微的變化,眸色比岸上更深,他比了個姿勢,帶著她去了另一處。
他們穿越海底,掠過海草。
停在一片紫色的枝狀珊瑚前。
它靜靜地立在那兒,像海底盛開的花。
山嵐屏住呼吸,耳邊有咕嘟咕嘟的聲音,手腕上是他平穩而堅固的力道,她的心跳似乎變得有些不對勁,一下又一下,像打鐵時,有些吵鬧。
她再一次,想要這塊鐵。
這一天晚上,山嵐早早洗了澡,捧著一頭濕熱的長髮坐到吊床上,吹著海風,等它自然幹。
夜空清透,布滿星辰。
山嵐卻沒看天,她在看盛霈。
他在聽徐玉樵說話,神色懶洋洋的,偶爾一揚眉,勾起唇,顯出少年般的張揚意氣,搭著寸頭,那點兒痞痞的意味又冒出來了。
徐玉樵說:「小風說他想跟你出海去,不敢跟你開口,打發我來問問。這小子,船上不是挺敢的嗎,被八爪魚一咬,倒是蔫吧了,他啊也就嘴上逞能,平時都不好意思和我們一起洗澡,就這還想往船上跑。」
盛霈嗤笑:「小孩兒懂什麼,頭腦一熱就想去海上,多少人沒命回。和他說,讓他老實呆著,讓他上漁船就不錯了。」
徐玉樵就知道是這個結果,說:「船上給你準備一週的物資,中途去其他島上補給也方便,齊容去不去?」
「見著他煩心。」
盛霈不耐煩提他。
說著,徐玉樵看了眼山嵐,低聲說了幾句話,最後讓盛霈一腳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