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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臻,你回來了,你回來了……”我的眼淚刷地一下就流出來了。
黑暗中,他的聲息讓我覺得安心,他會不時喃喃地細語,一遍遍地喚著那個名字,“熙臻,熙臻……你是我的,別離開我……”語氣時而恍惚,時而沉醉,時而乞求,我忽然很想告訴他,我不是熙臻。但我終究什麼也沒有說,卻不僅僅是因為熹貴妃的囑咐。我竟然會很怕看見他失望的眼神,我貪戀這樣的溫暖,即使我明白,他眼中的人,不是我。
後來,他冊封了我,謙嬪。
我反覆琢磨著他給我的封號,謙,是什麼意思呢?
他會時不時地翻我的牌子,有時卻並不要我侍寢,只是靜靜地陪他坐著。他批閱奏摺,我在一旁悄悄地打量著他,他臉龐的輪廓很分明,我能想像得出他年輕時候的模樣,騎著高頭大馬,著一襲戎裝。聽說,他在做皇子的時候,經常隨駕熱河,為何他現在卻不去了呢……
是不是因為那裡承載了許多他無法面對的回憶?
“你能讀寫麼?”他有時會與我聊天。我輕聲回道:“回皇上的話,會一些,但不是太好。”他會露出溫暖的微笑。他並不常常笑啊,可我卻總是能看到。
“當年在暢春園,你為皇阿瑪作了那首詩之後,無人不驚歎絕倒。可後來十三弟卻告訴我,你央著他給你找來的《水滸》,通篇下來竟有一半的字不認識……”
“皇上……?”他有時忽然說起一些我聽不太明白的話,我不解地喚他時,他的笑容便會凝住,在燭火映照中留下悵然的紋路。
我漸漸地便不忍心打斷他了。
“十三弟生辰快到了,”他恍惚地眯起雙眼,“還記得咱們上回給他慶生時,他喝多了唱曲兒的樣子麼?你足足笑了他好幾個月!”他笑得很開心,眼裡亮亮的。
“記得……”我輕聲說道,眼淚不由自主地滑落。他後來自己也愣住了,怔怔地盯著燭火出神。
他的世界裡最快樂的記憶全部都是關於這兩個人,他的熙臻,他的十三弟。
雍正十一年底的時候,我生下了他的小兒子,他抱著孩子,眼裡露出幾絲笑意,他握著我的手說:“錦書,你辛苦了。”那一瞬間我真想哭啊,他在叫我的名字,他眼中的人在那時不是別人,終於是我了,真正的我。
他給孩子起了名字,弘瞻。熹貴妃來見我,她的笑意還是那樣讓人無法猜透。“果親王膝下子嗣單薄,我的意思是,將弘瞻過繼給果親王,將來世襲王爵,妹妹你意下如何?”
這樣她便會安心麼……我沒有任何異議地點了點頭。她忽然沒有再笑,轉過身去,背影微微有些發抖。“若是你們都能這樣多好……”她的聲音很輕,像風一般地鑽進了我的耳裡,而後,很快地消散了。
沒有多久,皇上就病到了。我看著他的身體一天天地垮了下去,精神也時時不濟。但他臉上的笑容卻越來越多,越來越濃。我坐在床邊時,他會伸手撫摸我的臉頰,眼裡滿是寵溺。
“我就知道你會回到我身邊兒的,我知道你不會那麼狠心留下我一人的……”他的聲音有些顫抖,“熙臻,我愛你,不要再離開我了……你說的,我去哪,你就去哪,天上人間,生死無悔。”
我將頭埋在他的胸前:“我不會離開你……”我才發現,更加顫抖的原來是我的聲音。
雍正十三年的中秋,比以往都更為寒冷,所有人都看得出,我們的皇上已走到了他生命的盡頭。我坐在床前陪他,輕輕幫他擦拭著額上的冷汗。他睜開眼,看見我,暖暖地一笑,說道:“明兒是你的生辰呢,可想好了要什麼禮物?”
我猛地縮回了自己的手。
“皇上,臣妾是錦書。”我一字一頓地說道,彷彿是用針一下下地紮在了自己的心上。他果然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