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第2/6 頁)
惱上了床,易轍則對著空蕩的信紙呆了半晌,然後將寫了幾個字的第一頁揭掉。再提筆時,換了個稱呼。
極夜終於在人們的日漸焦躁中過去,裸奔活動也如期舉行。那是易轍見過的最特別的日出,考察站的所有人都從房子裡出來,尖叫著奔跑,或是遙望著歡呼,這一刻是真的沒了國家的界限,每一個人,都不過是一個渴望了太久光明的個體。
山哥站在易轍的旁邊,本來想調侃一句一個非常能說的美國人的身材,可轉過身來,卻看見易轍的目光越過撒著歡的人,與前方稀薄的日光交匯。
“不去跑一跑?”山哥用胳膊撞了易轍一下。
易轍很快收回目光,扯高嘴角,又迅速落下:“算了吧。”
裸跑什麼的,他還是不大習慣。
他的這份安靜和周遭的區別太過明顯,山哥心中有了猜測,便將手繞到他肩膀上,使勁勒了勒:“想家了?”
口袋裡還放著那張銀行卡,像護身符一樣。
易轍輕輕握了握,點了頭。
想家。
“那就加加油,後面順利的話,我們很快就能回去。”望著太陽,山哥也遙嘆一聲,再次重複,“太陽都出來了,快了。”
這話易轍是認同的,太陽出來了,那麼距離他們離開,也就還有三個月。
“你要是太想家裡人,就打個電話回去,看你成天在屋裡悶著,我都怕你哪天悶壞了,拿槍把這幫人突突了。”
易轍被逗笑了:“我有這麼陰沉?”
“那是你自己沒感覺,你去問問徐壬,跟我念叨過多少次覺得你不開心了。人家不開心還會偽裝偽裝,你不開心全寫臉上,把他嚇得天天問我要不要搞個什麼娛樂活動,活躍活躍氣氛。”
易轍看了看不遠處正在蹦著高給別人加油的徐壬,有點驚奇。再一想,終於明白了徐壬為什麼每天睡覺前都堅持要給他講笑話。
其實易轍覺得自己並沒有山哥說得那麼不開心,想念成了習慣,就已經不像最初離別時那樣那樣痛苦無措。那時是浪頭一般鋪天蓋地捲過來的,如今,卻是像簷上滴下的水,靜悄悄的,但滴在心頭,也足夠潤溼那裡了。
要說突然間特別想、特別想的時候也不是沒有,比如有一次易轍從訊號站回來,碰上了一隻搖搖晃晃的企鵝,他停住腳步等了一會兒,那隻企鵝也不走,偶爾動動腦袋地看著他。易轍往前走,那隻企鵝也跟著,易轍再停,它還停。那時候易轍就忽然非常想念許唐成。
著了魔一樣,易轍跟那隻企鵝說了好多話,什麼許唐成帶他去吃麵條,許唐成送他衣服、手錶,他惹了麻煩許唐成給他擦屁股,甚至還有許唐成睡覺的時候喜歡右側臥,輕輕攬著他的一隻手臂,最後,他跟企鵝說:“不知道他現在睡不睡得好覺。”
“我覺得他們這個科考隊的窗簾不錯,比我之前買的還遮光,你覺得,我跟他們買一套行不行?但是這兒的窗戶都很小,我是不是應該多買幾套,然後拼起來。”
企鵝看著他不說話,易轍又問:“你說他們賣不賣?”
“他……不可能忘了我吧。”
過了一會兒,企鵝約是終於嫌他煩了,或者是覺得已經聽完了這個男人的故事,在易轍又低著頭重複最後一句話時悄悄走掉了。
面前空空,易轍站起身來,轉了個圈,也還是沒尋到那位聽眾的身影。易轍第一次這麼具體地感覺到孤獨,四周全是冰川,襯得他太渺小。
向著天空長舒了一口氣,他這才扛著大箱子緩步往回走。
至於電話,其實這裡是可以打衛星電話的,易轍也在趙未凡的強烈要求下打過一次,滿足了趙未凡的好奇心。不僅好奇心,還有顯擺心——她的室友、隔壁宿舍的女生聽聞她在和南極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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