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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會方才在嘴角掛上一抹冷笑,慢慢道:“我家先人當年得罪了王丞相,遭貶斥。後來負傷歸田,也確實受過封。不想一日與白虜起了些爭競,又讓王丞相給聽到,草民是個粗人,心急之下說了天王幾句壞話……也不怕今日當天王面前說出來,草民罵天王只曉得風流快活,將那些妖里妖氣的鮮卑男女瞧得勝過親族。王丞相大怒,讓人重重懲治。於是職位革盡,被沒入虜奴之中,正遇上那年秋冬開修白渠,冷泥水裡滾出來,傷了肺,便得了這麼個病侯,咳,咳……”他又是一陣劇咳,殿中人聽得呆呆得,就連那些與他一同進城的百姓,也都訝異無比,不知道他有這麼一段往事。
“天王呀,如今您總該知道,那些異族都是白眼狼,真正靠得住的,跟著你血海刀山裡趟過來的,可都是我們氐人呀!”樊五說到這處,眼中老淚縱橫。
符堅的面色一陣陣紅起來,未了卻轉為木然,他安靜地等樊王口沫橫飛說完,方道:“從確實對各位父老有所虧欠,略是日後能清去賊氛、還靖家國,朕當思補過。”
張整在一旁看到符堅的眼睛越來越深,不由覺得殿中如此空闊,以至於冷風潛隙而入,侵逼凌人。他從來不知道,一個人可畢生的信念和驕傲可以經得起多少次踐踏……他現在一點也不敢往深裡想符堅的心思。總算等樊五說完,張整馬上命他們行禮下去,樊五卻又好似想起了什麼,從懷裡抖抖的掏出一封信來,道:“這是郡守讓草民帶與天王的密信,草民險些忘了。”
“喔?”張整馬上接了過來,奉與符堅。符堅揮手讓樊五等人下去,然後展信而閱。張整在邊上歪著身子看,卻是姚萇手筆,想是託馮翊郡守轉達的。他自述從前叛逆純是迫不得已,眼下但盼能殲滅鮮卑立功自贖。然後細細寫了燕軍的駐防行動習性,以及他的計劃。最後說他有把握拖住韓延高蓋兩軍,而乞秦軍出長安,一舉擊殺慕容衝。話倒是說得很好聽:“陛下寵養鮮卑極深,而鮮卑負陛下至切,臣特留此獠與陛下手刃,略紓陛下雷霆之怒,稍表臣子尊奉之心也。”
符堅將信一點點揉在掌心,漠然笑道:“姚萇這人,最放得下身架,難得他竟還肯出這諂語。”張整急道:“陛下切不可輕舉妄動,當與朝中文武細細商議,姚萇他絕無好心!”“這朕自然知道,”符堅不動聲色地道:“可是再困守城中的話,便是一絲指望也沒有了。”張整聽這話,也不由默然。
當初慕容衝進逼長安時,長安城中糧秣兵馬還不象眼下這般困窘,也有不少人力主出城尋戰。只是因為燕兵兵力勝過長安護軍禁軍,因此半數將領都覺得以守為上。侯得些時日,別處兵馬來援,鮮卑師老無功,自然容易擊敗。孰知自淝水一戰後,謝玄下彭城,劉牢之伐兗州,慕容垂困鄴城,呂光擁兵西域,竟是四處吃緊,再也沒有一個率兵勤王的。雖有仇池公楊定等人遣使來過,可從仇池到長安,路途斷絕,也是至今未至,不知下落如何。如此一來,拖得愈久秦軍士氣愈低迷,也確不是辦法。
“便是全無時機,朕也會出城一戰,”符堅站起身來,道:“如今竟有此機會,如何能放過。”“可這一戰吉凶難測!”“喔?”符堅挑眉問道:“你竟以為朕會敗給那個白虜小兒麼?”“自然不是,”張整急道:“可姚萇定是想坐收漁利!”。“他肯定是想坐怍漁利的,”符堅昂首一笑道:“可也未必就由得了他!”張整不便再強諫,只能悶聲退下。
他想了一會,便去求見王嘉,將事情說了,道:“請道長測一測此行兇吉。”王嘉微笑道:“待中大人不過是想讓小道去勸天王休要出城罷了,即非誠心,所測自然無用。”張整聽得他一語道破自已心思,不由赧顏。王嘉見他窘迫,嘆息一聲道:“也罷,道人昨觀星象,天王此去似無大礙。”聽王嘉這麼說,張整多少安心些,便辭出。
符堅與諸臣商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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