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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眾嬌聲的奉承中,他挑起簾子,進了內室。地上榻上狼籍一片,熱水,銅盆,染血的布匹,濃濃的腥味充斥著他的鼻端。在這一片糟亂中,貝絹緊緊的團著身子,不知是睡是醒,她裹著的氈上大朵豔紅的牡丹花象是在地上被踩過似的蔫汙。
慕容衝跨上榻去,拍了拍她的肩頭,沒有絲毫反應。他皺眉,去攬她的腰,那腰上分明傳來抗拒的一挺。慕容衝俯下身去,在她耳畔吹著氣,小聲道:“方才是有緊急軍情,現在好了,你沒事了,有多少話我都聽你說。”
他的心思從未這般溫柔過,方才那一刻幻覺中的平安喜樂還縈繞在他的肌膚氣息當中。可懷裡的女人依舊是一動不動。他不由有些慍怒,扳過她的臉來,她雙眼緊閉,白得無一絲人的面孔上,彎睫投下兩彎深濃的影子,有種極冷的感覺隔著厚氈從她肌膚上透過來,竟讓慕容衝一時兢然,覺得懷裡摟著的渾似一團青冥之地的霧嵐。他放開手,看到那氈上的花朵擴得更大,她將自己裹得更緊。
慕容衝有些氣惱,一躍而起,喝道:“你!”這一聲“你”後,卻又不知當說些什麼。他呆呆地站著,覺得這間屋子如此汙穢如此悶熱,全然呆不下去,便轉身就往外衝去。在簾子垂落於他身後的那一瞬間,似乎有壓抑了很久的一絲哽咽,傳入他的耳中。
“這女人真是莫名其妙,”慕容衝氣乎乎地想著,看到了猶在殿外的刁雲,便叫道:“走,我們和慕容永一起去,看看秦軍撤軍時是否有什麼可乘之機!”
已經過了午時,營外的雪愈下愈大,密得三步之外不見人形。符暉斥退了請他入帳的親兵,獨自在寨門前矗立。他有些煩躁地將身上青鼠裘敞開,數個時辰符堅的喝斥還在腦中輾轉不去。
“你貪功冒進,數次大敗而歸,難道還要重蹈覆轍麼?”
“父王,此一時彼一時,各位將軍難道看不出來燕軍已是首尾不能相顧嗎?”在他焦急的環顧之下,將領閃猶豫著一起跪下,站得久了,盔甲盡白,圍滿了他的視野,象是一道道起伏的雪原。他方有些欣喜,從頭頂上傳來的聲音卻更固執,更不容情。
“那白虜小兒最喜自示於弱,誘我軍入其彀中,這一樣的詭計,竟還要三番五次的上當嗎?”
“父王!”他絕望地在地上叩下頭去,嚷叫起來,“兒臣願率自營下兵馬前去,請父王相信孩兒一次!”
“哼,當次你率五萬大出徵,朕是極信你的,昨日命你為先鋒,也是極信你的,結果如何?”
“父王!”
“撤軍!”一聲爆喝,再有多少言語也被一併打斷了。他胸口一陣冷涼,恨不能讓這雪下得大些、再大些,席天幕地,將他整個埋下,永遠不必再去看符堅面上的神情。馬蹄和皮靴在積了兩三寸的雪上踩著,“咯咯滋滋”響成一片,那聲音象鞭子似的,一道道抽在他的背上,漸漸得他如雙耳俱聾,竟什麼也聽不到了。他是怎麼被親兵攙扶上馬,然後又領受了到後頭看守糧草的命令,都不大記得。
正當思慮如沸之時,突然鼻中嗅到了股焦味。他一驚,跳起來,抖了一地的雪沫,喝道:“是那裡走火了?”旁邊的守著的親兵一面也四下嗅著,一面有些自欺欺人般道:“這麼大的雪,怎麼會走火的?”
“快跟我來!”符暉疾忙向堆放糧草處跑去,這時整個營寨的兵丁都動起來,將本就佈置得曲曲拐拐的道路擠得更是不堪行走。親兵連推帶罵終於讓符暉能往糧堆那裡趕,遠遠就看到一團濁黃的雪花往這邊裹來,吹得人眼前一辣,竟個個掉淚。符暉心叫不妙,“琉璜!”
等風向略轉,眼前一清,就見糧包上穿了無數個洞,每個洞口上都冒著黃煙。兵丁們想要上去滅火,可一揭開上面蒙的帳布,就都被燻得七葷八素。突然又有一股濃烈的琉味傳來,他抬頭一看,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