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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聲立時把孩子交給方惟抱著,自己生平第一次上手去套馬車,趕著這輛車在夜色裡奔向十幾里路外的白莊鎮。他一開始降不住那匹老馬,被馬嚼子劃破了掌心,韁繩上染滿淋漓的鮮血,天亮時變成了一片烏黑的血痂。
他們敲開午夜的醫館,手忙腳亂的給孩子打了退燒針,孩子漸漸恢復了知覺。西醫大夫留他們在病房裡,觀察到天亮再走。
快要天明時,方惟抱著孩子在走廊裡來來回回走著,孩子熱度漸褪,慢慢不再哭鬧,呼吸平穩的睡著了。
延聲坐在走廊的木欄長椅上看著她。
他們臨走時,方惟去結診金,她錢不夠,把手腕上一隻絞絲銀鐲退下來作抵,帶著寬大口罩的大夫先是搖著頭不肯,最後看她這樣真誠,終於還是收下了。
那之後,延聲覺得她終於放下了防備,他故意教她認識鋪子裡的幾百種草藥,她認認真真的跟著他學了好幾天;他想她是為了以後孩子生病時好用得上。
後來又教她下棋,他們在孫師傅的診案上擺棋盤,燈下對弈,棋盤也是延聲自己畫的,畫在一大張沒有裁剪的黃皮膏藥紙上。這姑娘聰明倒是聰明,就是難纏,每次輸了,總有許多問題要問,有時甚至把他這個做師傅的問住,一時想不出怎麼回答。
他偶爾獨自站在窗邊感嘆,要攻克她這小小戒心,簡直比他做幾番大事業還費心力……
她每天放學,打他們這間藥鋪門前經過,她背著孩子,有時還牽著一兩個學生。
有一天,她上門來找他,邀他去吃晚飯,她盈盈笑著說:「陸先生,我準備了一點酒菜,我請你吃飯。」
她大概是第一次請人吃飯,是怕他拒絕麼,說話雖真誠卻也生澀;他看著她,笑了,點頭說:「好。」同時又說:「你在我這兒學了這麼些東西去,你該叫我聲師兄才是。」
她想了想,爽快的點頭說:「好,陸師兄。」
和她來往終於多起來,作為這個鎮上唯一和她有關係的人,他有了更多立場照看她。有幾個傍晚,他看到她被鎮上有名的媒婆吉祥嬸兒攔著在家門口說話,隱隱猜到裡面的意思。
他端了盅紅衣花生湯走過去,正聽到吉祥嬸兒口沫橫飛:「方老師啊,可別看他們莫家現在沒有什麼,這嫁人啊,還是得圖實惠;你想啊,大虎身強力壯,比個魯智深也不差啊,滿鎮上去找,哪兒還有這麼結實的身板兒;況且,他就一個瞎眼的媽,你又識文斷字的,嫁過去自然是你管家,多舒坦,不受氣……」
她還有許多後話的樣子,卻被延聲打斷了,他故意從她們兩人中間穿過去,助方惟向後退兩步,又瞥了吉祥嬸一眼道:「管家?他們家除了一個寡母和一頭牛,還有什麼可管的?」
堵得吉祥嬸兒一口氣卡在喉嚨口,她直了直脖子朝延聲翻了個白眼,堅韌的向方惟繼續道:「方老師別聽他胡說,他們家還有兩間大瓦房並一個院子呢,都是好的;再者說,他們也不嫌棄你嫁過人生過娃,你說說,這樣的人家如今哪裡去找,當真的過了這個村沒這個店了。」
方惟維持著一點笑意,想要推辭說,那還是算了,就別為難人家了。不想,吉祥嬸兒話還多著呢。
只見她訕笑的兩聲朝方惟湊近兩步,語重心長道:「只是這孩子,還是不要帶過去,這年月多養一張嘴也是難的,況且莫家也指著你給生孩子呢。我都替你打聽好了,後頭殺豬的老曾家正想要領個男娃,你把孩子送到他家過好日子去,又成全自己再嫁一家,多好的兩全其美,再也找不到的好事呢。」
「什麼?」方惟不禁斂去了笑容,皺起了眉,「嬸子,我不會送走孩子的,天塌下來也不會,你快別說了。」她說著話往屋裡去,不願再聽她胡謅。
頭次說合不成的事兒吉祥嬸兒見過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