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頁(第1/2 頁)
「你那時候覺得我不再需要你,」她說,「也不想讓我做出其實並不想做的決定,來向你證明什麼。生命只有一次,短暫而珍貴,你希望我好好地過。」
周其野沒說話,只是調開目光望向江面。夜色掩蔽,言謹看不到他的眼睛,但她再一次確定,自己猜對了。
「我記得我們之間的約定,」她接著說下去,「我不糾纏,也不追問為什麼,我只想說,你那時問我的計劃,我現在可以告訴你了。我這次回來,是慎重考慮之後的結果。我有願意跟著我走的客戶,他們國內分公司的業務也交給我做了。在上海幾個月,又接了一些新的專案。如果一切順利,我明年年初可以做合夥人,帶一支小團隊。還有,思遨正在洛杉磯收購一家美國律所,準備設立海外分部。到時候我會兩地執業,可能需要經常來回飛,但常駐的辦公室是在這裡的……」
她細細地講,一點一點地告訴他。
周其野轉頭過來看著她,聽她說完,安靜許久才問:「言謹,你想說,你是為我回來的嗎?」
那句話講得很慢,一字一句地,語氣平靜,只有她能看到他眼中極力剋制的情緒。
她未曾避開他的目光,也看著他說:「我是為我的計劃回來的,但你要是願意,可以成為計劃的一部分。」
周其野聽著,忽然笑起來,笑到支肘在桌上,兩隻手擋住面孔,說:「這什麼《三體》梗?」
言謹也笑了,同時卻分辨出他聲音裡的一絲沙啞,又覺得有點想哭,那一陣淚意模糊了她的視線,以至於在燭燈微光中他身上襯衣的白色也變得更加柔和。
「所以,你願意嗎?」她問,一句話,幾個字,說得荒腔走板,並不比他好多少。
「可是怎麼辦呢?」周其野同樣在燭燈的微光裡望著她,笑著,也嘆息著,「我們現在是對手啊。」
言謹點頭,抿唇整理情緒,反問:「喂,我可是你團隊裡出來的人,至今已經執業十年,你不希望看到我有實力成為你的對手嗎?」
周其野沒說話,答案毋庸置疑。過去幾個月,他們在「全源」這件案子上的每一次交鋒,都讓他覺得她閃閃發光。
「但我們現在是對手啊。」他又說了一遍。
言謹再次點頭,確實如此。
「如果你代表蘇邇接受和解……」周其野開口。
這下是言謹看著他笑起來。她要他盡力,他也真的是盡力了,直到現在,她問他你願意嗎,他還在代表「全源」試圖說服她接受和解的條件。
但她也跟他一樣盡力,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當即拿出手機,放一段影片給他看。
那是一則 vlog,剛剛發布不久,已經上了熱搜。
影片畫面中,是蘇邇坐在自己畫室的工作檯前,回應這段時間網路上關於她起訴 ai 抄襲的爭議。
她說:「我並不想反對技術進步,只是希望停止進步過程中的無序。也許有人會說,所有新事物剛剛出現的時候都是這樣的,但是蒸汽機和紡織機一次改進以十年計,網際網路的疊代以年為單位,人工智慧又會留給我們多久呢?
「雖然我有選擇,但更多我的同行們沒有,繼續生存的方式只有把自己先降到那個維度嗎?直到有一天,活著的畫師成為稀有物種?
「這件事,我已經在網上跟人爭論過很多次,結果發現根本沒用。這次起訴,我只是想在一個更加正式、也更加公正的場合,維護我的合法權利,把我想說的都說出來,被聽到,被考慮,被權衡。無論勝算多少,最終結果如何,哪怕只是把這個秩序建立的過程往前推一小步,我覺得都是值得的。」
那則影片下面評論已經上千,有很多她的粉絲,也有很多 ai 的支持者,兩邊吵起來,一邊罵賽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