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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也真的說了,那些從未告訴過別人,甚至從來不敢好好想一想的念頭:
「……她說我怪她,是的,我心裡一直有想法,哪怕她其實從來沒跟我斷過聯絡,每年不是回來看我,就是接我出去旅遊,每個禮拜都會給我寫一封很長的 eail,給我寄書,跟我聊書、音樂和電影……我那時候念初中,學校裡也有同學被父母送到國外去 hostay 或者寄宿,我當時聽說,感覺都是羨慕。其實,她做的也是同樣一件事,只是角色反了一反而已,她離開家,把我留下了。我為什麼會覺得遠行的只能是我,不能是她?……」
那是個午後,太陽一點點西斜,影子在地上移動,她陪了他很久,很久很久。但在那之後,他再也沒提起過這件事。
許易和生活簡單,也沒多少財產,事情很快就辦完了。
他沒再去住酒店,跟著言謹回家。她那時已經換了個大一點的房子,在院子裡種了一棵小樹,客廳的窗臺上養著多肉,印出來旅行的照片掛滿了一整堵牆。只需看著那些定格的畫面,便可一瞬釋放出當時的回憶。2010,2011,2012……2019 年的秋天,他們一起過了認識十週年的紀念日。到那時為止,兩個人已經走過許許多多地方,有他一個人的時候就去過的,也有隻和她一起去的。
但在國內,他終歸是個異類,總有人在猜他有沒有結婚,如果沒有,那麼是為什麼?
偶有從至呈洛杉磯辦公室輾轉回去的傳聞,說他有個交往了很多年的女友,兩人感情很好,只是不婚主義。也總有人覺得匪夷所思,認為絕不可能,背後必有醜陋卻真實的秘密。
他不曾解釋,只是覺得這樣也很好,感情被壓縮成一個個片段,短暫卻也濃烈。
直到 2020 年,兩人經歷複合以來最長的一次分離,在各自生活的地方體會那種荒涼的感。
他無數次想問,你會為我回去嗎?但她當然也可能會問,你會為我留在這裡嗎?
任何一方選擇回答是,都需要放棄很多東西。
自從 2018 年簽下第一個中國文化出海的客戶,她在此地的業務發展得很好。倘若換個地方,等於從頭開始,或許很長一段時間很難再找到工作。當然,她可以跟著他幹。但他不需要問,就知道她不願意。他們認識已經超過十年,他太瞭解她了。
短暫幾天休息之後,他們一同去堪薩斯城,又是因為那個連鎖電影院的專案。
受流媒體的影響,買方公司調整戰略,已經幾年連續減持股份,直到疫情蔓延一年,電影院是受衝擊最嚴重的產業之一,他們決定清盤退出。實控人或大股東減持有嚴格的規定和披露要求,聘請的律師事務所還是中美各一家,至呈所,a 所。宿命似地,他們再一次上同一個專案,再一次回到這裡。
專案最後結束的那一天,又在那家高爾夫俱樂部設宴。現場有記者,買方公司的代表還是陶總,發言肯定了這一場為期九年的合作,為雙方都帶來了收益。筵席上仍舊有茅臺,所有人都喝了,包括言謹和周其野,像是見證某些東西的結束。
散了席,他們又像從前一樣在夜幕下走路去客房區,他甚至又把自己的外套脫給她穿。
但這一次,他們只是沉默地走完那段路。而後,他在走進電梯的那一刻吻她,分不清是不是酒精帶來的眩暈,純度和烈度都高到讓人不知所措。同樣分不清是不是酒精的影響,那一夜他再一次沒有顧忌地袒露自己所有的脆弱。
「你知道嗎?」他問言謹,「你說你更喜歡從前的我,其實我也更喜歡從前的自己。這麼多年,其實所有真正想做的事情都沒有做成……」
他甚至想起一些很久以前的事,念出她曾經對他念過的臺詞:「很多事情我都沒有告訴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