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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想想,是我們更怕弗朗機自行散貨,還是弗朗機更怕我們下南洋?”徐文長意味深長望向二人,“我等擁良艦200艘,精兵三萬名,弗朗機商船雖多,戰艦卻不過幾十艘,水手數千名。說到根節,弗朗機之所以與我們貿易,絕非汪直誠信,更不要提什麼交情,只因我等勢大,弗朗機畏懼罷了。嘉靖初年,弗朗機曾佔據屯門島以圖東海,正是吃了大明水師的敗仗才不敢北上,後拜汪直所賜才開了東海財路。”
“別忘了,我等多是海盜出身,弗朗機若跨過我們散貨,劫還劫不死他們麼?真要開戰,吞還吞不掉他們麼?”
徐文長見二人皆是思索神色,最終說道:“依我所見,弗朗機無非大膽投機,恃強凌弱,你越軟他們越硬,與他們交易也無非是為得火器的權宜之計,待東番軍器坊建成,大可下南洋,謀四海。”
胡宗憲依然無法苟同,就此質問:“西有明廷東有倭,我等被夾在中間,這種時候還要樹敵擴張麼?”
“恰恰相反,只有此時可以開疆擴土。”徐文長滿懷自信說道,“東倭內亂,自身火器不足,銀礦充沛,只捧著白銀求著咱們給火器。中土雖與我等不善,卻正是內閣更迭之時,嚴黨絕非一日可倒,內鬥必曠日持久,難道現在不擴張,等到首輔總督總兵團結一致再擴張麼?”
胡宗憲難免陷入沉默:“我以為,船主是要圖中原的,未曾想到是謀四海。”
“憑什麼圖中原?明廷再昏弱,亦擁百萬大軍,中土幅員遼闊,是我等十萬眾所能圖的麼?再者,攻城易,守城難,便是拿下蘇州南京,我們守的起麼?”
“自是要高舉大旗,求百姓揭竿而反。”
“還遠不是時候,汝貞。再者,長帆從未說過對帝位有任何興趣吧?”
楊長帆在旁頻頻點頭:“是的,沒任何興趣,我們現在很好。即便真的奪取中原,南倭北虜弗朗機,士紳佔地農民起義反而成為了我們的麻煩,我不認為自己有能力處理這些個麻煩,也不認為諸位有這個能力。”
胡宗憲嘆了口氣:“我明白了,你們,果然與我不一樣。”
徐文長抿嘴道:“汝貞身在東番心繫鄉土,雖是賊名,卻念功名。”
“文長眼光還是毒辣,祖宗祠堂,同族同姓皆在中土,即便不為大明效力,也該報效故土。”胡宗憲說著以難以理解的表情望向二人,“你們卻不同,根本沒什麼留戀,沒什麼牽掛,就好像……沒有根。”
徐文長大笑道:“長帆生來無根,我的根卻是被他生生拔掉的。”
“我有根的,只是插入的方式不同。”
“……”
徐文長所料不錯,不日之後沙加路便領著卡萊親自來訪謝罪,不僅是謝罪,這次還拿出了文書合同,誓與徽王府永結同好,今後在東海只與徽王府交易,相應的,徽王府在海外也只與弗朗機交易。
楊長帆與徐文長對視暗笑,表明了友善與對簽約的熱情,只可惜這樣級別的邦交,必須徽王本人簽字畫押。徽王汪滶還在九州,要等東番建成才會過來。
沙加路自然老謀深算,嗅出了不妙的味道。自從楊長帆主事以來,安居東海的徽王府明顯變得活躍起來,整個東海都在沉睡之中,他希望這些人永遠沉睡下去,但楊長帆這邊好像快要醒了。
東海與非洲、印度南洋不同。
首先,他們雖然船少,但是人多。
其次,他們雖不好戰,但是善戰。
再次,他們雖然落後,但是聰明。
殺不完打不過。
點把火就爆炸。
仿製炮銃極快。
這就是東海人的可怕之處。
慶幸的是,這些人都在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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