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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岸的話裡有種通透的天真。
這樣陌生的感覺讓宋先生感到莫名慌亂,手術前出現一絲一毫的異常,都能讓他心裡的弦緊繃起來,惴惴不安。
他遲疑片刻,道:「我不會等在手術室外面,手術中可能會出現的任何意外,我和江教授都商量制定好了應急預案,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人,相信他,他是最好的醫生,我留在這裡沒有用處。」
南岸倒是沒有難過,「嗯嗯。」
道別的話,誰也沒有說。
南岸擁抱宋先生,乾燥柔軟的嘴唇輕輕貼近了情人的側臉。
宋先生最終沒控制住情緒,幾乎是帶著一點哀求地低聲說:「回來,我什麼都答應你。」
南岸靈光乍現:「我想要等」
宋先生溫柔地捂住他的嘴,「等你回來,凡事我都順著你的心意。」
南岸被推進手術室。
他興奮地打量手術室裡複雜的儀器裝置,豎起大拇指誇讚:「夠賽博朋克!」
「炫酷吧,想不想合個影?」麻醉醫師介紹了一圈裝置名字和功能,坐在旁邊跟他聊天。
「哎,可惜我那條工裝褲沒穿過來。」
「害,沒事兒,禿瓢也很賽博朋克。」
手術室外,家屬等候區。
宋先生沒坐下,冷淡地站了一會兒,離開醫院,回公司處理他預先安排好的事務。
時間越等越精細,越等越難熬。
手術室裡有最好的醫生和裝置,任何方面的應急預案也已經準備妥當,他留在這裡沒有意義,除了讓自己難受得發瘋。
他企圖在忙碌的工作裡失去對時間的感知,沒有一絲閒暇供他忐忑不安。以往忙起來的時候,時間一晃就溜走了,怎麼擠都不夠用。
可是現在,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拉得無比漫長,秒針像是負荷不住時間的重量,拖著沉重的包袱緩慢往前跳一格,再跳一格,磕磕絆絆跳上六十次,分針才細微地挪了挪位置。
空氣逐漸粘稠起來,輕薄的氣體變成溶膠,鑽入面板順著血脈流淌,堵住肺泡讓他不能呼吸,壓迫感越發地深沉,越發地逼近,幾乎要將他整個人泡在福馬林裡製成標本。
宋先生推開檔案,仰起脖頸靠在椅背上,閉起眼睛休息,讓自己慢慢平和下來。
徹夜未睡,精神緊繃,他殫精竭慮,疲倦地昏睡了一會兒。
恍惚裡他回到那座小城的音樂餐廳。
柔和的淺玫瑰黃燈光灑下來,唱臺清瘦的影子瀰漫著朦朧的暖色光暈,南岸坐在琴凳上,微微屈起一條腿,抱著吉他輕聲彈唱。
宋先生站在他面前,像一道陰影。
南岸清澈漂亮的眼眸裡盈著笑意。
宋先生說:「我們回家吧。」
南岸回答:「我家在這裡。」
宋先生改口:「跟我回去吧。」
南岸眼神流露悽愴,「我回不去了。」
宋先生嗓子堵得厲害,突然之間失語了,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他無聲地向南岸伸出手,神情溫和篤定。
南岸的手指離開琴絃,向他伸過來。
指尖相碰的瞬間,宋先生握住了一點蒼白的指骨,一股枯朽的力量彷彿不可阻擋的洪流,沿著南岸的指尖席捲而上,如蝗蟲過境吞噬掃蕩著白皙溫軟的面板,極快地,南岸身體化成腐朽的枯骨,充滿死亡氣息的消毒水味道漸漸泛濫。
「我回不去了。」
南岸的瞳孔漣漪般散開,眼眶深深凹陷下去,頭髮大片大片掉下來,露出光禿禿的、暗沉的腦袋,頭蓋骨裂開幾道紅褐的血口,一大塊骨頭砸落在地,混亂的內容物傾倒而出。
宋先生猛地一把抱住面前血淋淋的枯骨,手臂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