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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哥雖說比你強點,但也強不到哪裡去,他啊,這也好幾年都沒回來過年了。」爸爸感嘆道,「也不知道一年到頭你們都在外面忙些什麼,你忙,他更忙,好歹他還有個電話,你連個電話都沒有,只知道往回來寄錢……」
說到這裡,季爸爸驟然收聲,不知道想起了什麼,許久之後忽然沉了音調,帶著一點哽咽道:「這些年,看見你每個月準點匯的錢,知道你平平安安的,我才能睡個安穩覺。」
「……」季姜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沉默。
「你不該那麼任性,一個招呼都不打的跑到那種地方去,你哥……」季爸爸繼續還說了些什麼,但季姜的思緒卻早就跑遠。
當年他查季媽媽的案子,還沒查出來什麼頭緒,卻忽然接到一個莫名其妙的催債電話。
開始還以為是詐騙電話,凡是接到的號碼他一律都拉入黑名單,後來對方不停換著號打來,透露的資訊越來越準確,他不得不暫時放下手頭的事,回了一趟家,這才知道家裡的債務問題已經非常嚴重,而季爸爸瞞著他們,一個人背下了全部。
他去了季爸爸的工廠,看著被砸的稀爛的廠門和窗戶,一路走到了快要搬空了的財務室,隔著玻璃終於看見被一群人圍在中間的季爸爸,他正趴在機器上,死命的推開靠近裝置的人,用肉身抵擋著正準備拆除的人。
「我季閔川用自己的命保證,一定一定為大家解決欠款!」
「能賣的我都賣了,但是這些裝置真的不行,要是拆了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只要生產線還在,一切才能有轉機。」
「裝置真的,真的拆不得!!」
他聽著季爸爸用聲嘶力竭的語氣向債主們一遍遍哀求,站在牆後長長嘆了口氣。
也許這才是人生,這才是真實的世界。
前面那二十年,那個被保護的密不透風的季姜,反倒像是虛幻的一樣。
他掏出手機,儘量的用平直的語氣,一字一句道:「錢我來還,讓你的人撤走。」
對方說了些什麼,他沉默片刻繼續道:「就按你說的利息來,我只有一個要求,必須寬限時間。」
「口氣倒是不小,你知道利息多少?」對方道。
「五年,三百萬。」季姜道,「先從利息開始還。」
「……」這回輪到對方沉默了,「憑什麼信你。」
「我給你們打條子,五年要是還不了,要殺要剮,隨你便。」說完,他就掛了電話。
後來,去拉肯亞前的一週,面試官問他,「為什麼選擇這裡。」
「我需要錢。」他回答,「我需要,很多很多錢……這份工作是以我的學歷和能力所能找下的,來錢最多最快的工作,而且,最重要的一點……它是合法的。」
去了拉肯亞之後,除了日常工作,他還接過不少當地人的私活,同事不止一次勸他,「呆在營地都不見得安全,你還老往出去跑,不要命了麼?」
去外面幫當地企業維護裝置的時候他染了瘧疾,營地裡的中國醫生束手無策,他忽冷忽熱間,不住打著寒戰,後來又開始高熱不止,他甚至還夢見了從前。
也不見得是夢……他一度以為自己那是迴光返照。
因為他看見了媽媽。
看見了熱騰騰的飯菜。
耳朵裡還聽見了除夕的倒計時鐘聲。
正當他笑嘻嘻的穿著拖鞋,踢裡踏拉的從熟悉的臥室往客廳跑去時,那條走廊被越拉越長,長到像是一個漩渦一樣,他失足掉落後驟然驚醒。
看著眼前的病房,在同事七嘴八舌介紹中,他才知曉,原來是駐地醫生找來了本地的土大夫,竟靠著當地的法子救回了他一條命。
「真是個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