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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同歸強忍淚意,只是木樁似的戳著任謝臨依靠,他一遍遍的告訴自己絕不能讓情緒崩潰。牙關卻止不住的顫抖,他感覺自己的胸腔快憋悶的撕裂了。
過了許久,謝臨悲鳴漸緩。抬起淚眼,哽咽的問顧同歸:&ldo;表哥,我沒有舅舅了,是麼?&rdo;
顧同歸像平日裡一樣,愛憐的用整個手掌捏著謝臨手腕。力道漸重,就好像對於別的部位都不好去觸碰,只能把滿腔的愛憐集中在了這一處肌膚,好似要把那細嫩肌膚的紋理都刻印在自己的手掌。
顧同歸伸手攬住謝臨肩頭,把他潮濕的臉龐按在自己的胸口。他許久才擠出一句喃喃自語:&ldo;你沒有舅舅,我卻沒有父親了……阿臨,你還有表哥,表哥會永遠陪你疼你,把舅舅虧欠給你的年頭都補回來!&rdo;
謝臨把頭埋在顧同歸懷裡,他感覺自己心中的窟窿終是不再呼呼吹風了,但是他知道那窟窿還在。外公去世的時候,窟窿變大了些,舅舅去世後,變的更大了。
但這個窟窿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的,謝臨也不知道。也許是那次,在謝府被父親的馬鞭抽打後,也許從小就有,他記得小時候,他總想他的父親,但他不敢提。因為外公總因這個發脾氣。慢慢地,父親成了執念,甚至在背書時碰到有關父親的字眼,他的心就會一顫。也許……一出生就有,畢竟在他無知無覺的時候,他的母親便永遠離他而去了。
好在……還有舅舅,但那些放縱和快樂,也在今日化為永久的懷念。
上天總是不厭其煩的給人開著同一個玩笑,本該被淹沒在無數離別中的一個最隨意的轉身,竟然是今後日日夜夜不能回想的痛悔和遺憾。痛悔什麼?當時沒有傾盡全力的說再見麼?
謝臨在多年之後,回憶起這個深秋,還是蒙著霧氣,極其抽離。
這場昏睡的夢中細枝末節卻記得很清晰,包括那散發著沉沉之色的巨大棺木,包括後宮眾人紅腫的雙眼,他認識的,不認識的陌生面龐的大臣們都成群結隊的三跪九叩,這許多繁瑣的細節他都記得,但是所有的一切進行的時候,他都在心底裡問自己一個問題,這,真的不是夢麼?
有時候他會自己湮滅在熱鬧裡,比如說看臣子們嚎著嗓子哭泣,他饒有興致的觀察起那些陌生的面孔。他發現除了前排的幾位臣子,大多數人雖然面色忡忡,眼中卻無淚。因此跟隨著眾人有節奏的哭喊時便格外引人發笑。他還看見一個人因為只顧著抬起袖子遮掩淚水太過入神而忘記了從眾,以至於大家停止哭泣時,只有他一個人假情假意的哀嘆聲響徹大殿。那人尷尬的瞬間止住啼哭。
謝臨在這時牽動起了嘴角,只是純粹的為這個大臣此刻的窘態付之一笑。但是他若再想這個人為什麼會跪在這裡,為什麼會裝出一臉悲愴的嚎哭不止,他的心就像被狠狠的摔打在了地上,疼得抖成一團。之後他就否定自己的念頭,怎麼可能呢?這是在做夢。即使皇帝的棺木已經下葬多日,並且是在他親眼目睹的情況下進行的。他仍然擺脫不了身子不在其中的夢境之感。
人很聰明,在巨大又無法改變的悲傷面前,知道自己的血肉之軀承受不住。經過數千年的演變,便開始在這個時刻擁有了夢境一般的感受。因為夢境,所以悲傷和痛苦都不真切,人們可以緩緩的去接受那個早已經是事實的結果。而不是霍然直面,那衝擊,是足以把一個正常的人壓垮的。夢境逐漸清晰的過程,人可以喘息著接受。
顧同歸在整個守靈過程中,第一次在眾人面前展露出他的沉穩和清傲。他沒有歇斯底里的誇大他的悲哀,因為明眼人一看就知他的悲哀沉沉甸甸。他表露出的悲傷不足他整個悲傷的一半,因為他還要直起脊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