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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倆住的屋子不大,卻很乾淨整潔。魏老太太是個利索能幹的性子,家裡拾掇著,外頭還能賺著不少,正經是東安村這一片的名人。
覃梓學坐在炕沿上,費勁的想把棉鞋脫下來。
剛剛在雪地裡走著腳趾都凍僵了,這會兒暖和下來,腳趾頭又開始鑽心的癢。
魏老太太一邊麻利的往大鍋裡烀玉米麵餅子一邊嘮嗑:「前些日子去西屯張大戶家,他家兒子虎超超的不信邪,把黃大仙兒給打瘸腿了。這不,沒一個禮拜,給鬧的這個邪乎,日子都過不下去了。我去一看,趕緊給做個法請黃大仙——」
「媽,」魏武強一手拎一個大木頭疙瘩進門:「這都新社會了,你還宣揚你那套封建老迷信活動。」
「迷信咋了?不迷信你有豬肉燉粉條吃?」魏老太太直起腰,順手捶了捶:「你個死小子,有人家覃老師一半出息,我蹬腿都安心了。」
魏武強偷瞄了一眼覃梓學:「人家覃老師是大學教授,你兒子就沒遺傳那些知識的啥?對,基因。」
覃梓學聽著連連擺手:「嗐我就是個助教,再說這點學識實在不夠看,要學的東西太多,浩瀚如海。魏大娘等以後武強成了家有了兒子,好好學習往城裡考,一定比我們這一代要強。」
「他?」魏大娘在灶邊上磕磕煙鍋子:「我早給他算過了,這小子命硬,這輩子就沒那兒女的福分。」
覃梓學好奇,瞟了眼手長腳長的大個子,笑:「也不急,武強這才二十出頭吧。說不定過兩年緣分就來了。」
魏大娘意味深長的嘆口氣:「緣分是有。這小子倒也不是一世孤寡的命。」
「媽,」魏武強一雙濃眉擰了起來,連忙岔開話:「凍瘡膏呢?我瞅著覃老師手上凍瘡又犯了。」
「擱我那屋抽屜裡了。」魏大娘大嗓門:「我跟你說拿雪搓搓比啥都好使。」
「覃老師怕冷。」鐵塔樣的漢子甕聲甕氣的:「人家細皮嫩肉的,不一樣。」
「傻小子。」魏大娘看著兒子背影搖搖頭,饒有興致的沖覃梓學一挑眉:「覃老師我給你看看手相?」
覃梓學不信歸不信,倒也大大方方把手心挪在魏老太太面前:「魏大娘幫我也看看。」
魏老太太認真看了看,笑呵呵的輕拍了他手心一記:「你啊,是個有福的。」
覃梓學猶豫了一下,想著魏家娘倆也不見外,低著嗓子問了句:「我這手相看,還能回去嗎?」
正好魏武強拿了凍瘡膏出來,聽著這句不過腦的接話:「肯定能回城,你們大學生多吃香啊,你瞅著吧。」
魏老太太看看覃梓學,又看看自家兒子,輕嘆了口氣什麼都沒說:「行了,大強拾掇拾掇,把炕桌擺上,開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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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飯天黑透了,覃梓學也沒走成。
「外頭大煙泡子刮的呼呼的,就你這小身子板再給吹北山頭去。」魏大娘擺擺手:「要我說你們那破宿舍也沒啥住頭,乾脆搬大娘家裡來,跟大強一個屋,暖暖和和的也有個照應。」
一斤的燒刀子仨人分,屬覃梓學喝得少,也屬他臉紅的最厲害,眼神都發直了。
「我看行。」魏武強瞅著就嘿嘿的樂:「媽,你看覃老師眼睛都不會轉彎了。」
魏老太太喝了得有三四兩,面色紅潤精神奕奕:「人家覃老師跟你大酒包似的?去幫著打盆洗腳水燙燙,早點睡覺。給覃老師睡炕頭,熱乎。」
覃梓學是真不會喝酒,也就一兩不到的那麼一小盅,這會兒只覺得暈乎乎的,渾身發熱一點都不冷:「我在家喝、喝米酒、紅酒,沒這麼大……勁兒。不行了……」
「媽,凍瘡不能拿熱水燙,那不得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