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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那個女孩子終於死於流產。
李重秀從裡面走出來的時候,看上去無限疲憊。僵硬的對胤禛說:“人沒留住。”
胤禛沒有進去。只是定定站在門口,一言不發。
重秀轉回頭看到恪寧。做出了一個恭敬謙卑的神情。她滿臉汗水,頭髮都溼塌在額上。在她抬手撩開眼前碎髮的是時候,嘴角卻現出一個奇異的弧度。她似乎根本不怕恪寧看見,就好像有意為之。
她在笑。
恪寧一剎那能感覺到身後陰森森的寒氣。自己一再退讓,只想清淨了度餘生都是不可能的。
她在笑。她在步步緊逼。
雪又再度落下,繁盛飄渺。她的笑容就像那雪一樣冰冷刺人。那笑容又將恪寧帶回這個紛雜恐怖的現世。她忽然有所領悟。她忽然被她激起無數鬥志。
她明白,眼前又是一場殘忍的殺戮。它進行的無聲無息。一個年輕的女孩子,和更加無辜的沒有成型的生命就消失於這個冬天。不,這竟然已是春天了。
這些時日她獨自在家想了很多事情。
終於有一天,她把阿奇叫來。說:“你出趟門吧。”
阿奇不明白。她附在她耳邊說了幾句。阿奇一驚,說:“福晉您想……”
她點點頭。笑了笑,好像這個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你明天就啟程。快去快回,路上要小心!別的你不要想,也別和任何人透露半個字。”
阿奇看著她,難以想象在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她臉上有一種孤注一擲的賭徒的神情。堅決的可怕。
阿奇第二日打點了一下,對外人只道去探家中親眷。她走了,恪寧才暫時放下心來。沒幾日,衡慶祥早有人將那一匣子東珠之事辦妥了。恪寧惦著手中的銀票。嘴角抿起一個苦笑,想不到太子妃也有如此用心良苦的時候。即便她討厭這個女人,可是那種心,她卻是比誰都更明白。
她並不想做這個家中力挽狂瀾的那個人。她只是生性不願意認輸。她不能等到有一天自己沒有分毫退路,如待宰羔羊。她不能改變一個男人的夢想,所以只能選擇扶持,也是在幫自己。
重整山河
春光氾濫的時候,人也都泛起了活氣。總有貴富之家往京郊遊春。即使這幾日仍有亂黨傳聞,他們也樂此不疲。
恪寧出門的時候能看到鄰近的八皇子府門外,車馬絡繹不絕的樣子。她許久不曾見過胤禩。但只見這幅熱鬧非凡的圖景,也就能知其大概了。她沒有太好的心情欣賞京城華麗喧鬧的春景。車馬匆匆,她趕回費揚古府中,是因為慶壽額孃的病重。她對自己過分的慌張也覺得奇怪。她們倆人的關係一直都是疏遠平靜的。即便想要親近,也有太多阻隔不可逾越。自從父親去世之後,她時常擔心親人會有一天離去。人年輕時容易氣盛。哪怕一點點感情的缺口都留下不能磨滅的恐慌和傷痕。上一代的恩怨,在時光中一點點散盡。這一代的人開始逐漸走入孤獨的絕境。是人到中年的脆弱和渺小。
她從前不曾注意過家中內堂外的那兩株西府海棠。如今其中的一株竟然已經枯死。她陡然想起父親的過世。心裡只有不祥的預感。而另一株果然也長勢頹唐。
她無暇亂想。疾步走進內室。慶壽靜靜躺在炕上。好像僅僅是在睡夢中。因她回來,兄嫂們皆在外間侯著。
她在炕沿上輕輕坐了。喚道:“額娘。”
慶壽並不曾睡著。因病著,精神不濟,所以還在閉目養神。她聽著恪寧的聲音,眼皮先是動了動,倒真的像是從一場夢中醒來。
“你還記得回來。”
她從來沒有責備過恪寧。這句話倒有了幾分怨怪的的意味。聽得恪寧心裡有幾分歉意。
“額娘身子欠安,都是寧兒的過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