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話 大路兩邊偏不選(第2/2 頁)

話，“……眼下這一切，是朔兒的命，他既已經背了，你就讓他揹著，不要試圖再改變任何事情了，要知道人走了，爭什麼都是徒勞的。”

她把他的胳膊鬆了，咬著嘴唇，眼中已經盈盈有淚，聲音卻堅定而決然——

“我想！”

“很好。”獨隱眼中流露出滿意，含笑頷首道。“那你首要是要先活下去，這樣，你先拜我為師，然後嫁給燕王……我們從長計議……”

軒轅嵐卻挺直了瘦瘦薄薄的身板，擲地有聲地說道，“那我就接受流放，先去瘠州！”

獨隱不禁身子一歪，打了個趔趄。“你這小鳥兒！腦筋怎麼關鍵時刻不靈光啊！為師讓你先活下去，活下去你懂嗎？！”八字根本還沒一撇，獨隱卻已經自封為師了。

軒轅嵐冷笑了一聲，說道，“做這沒心肝皇帝的兒媳婦？那我是姓沈，還是姓軒轅？”

獨隱眼神帶風，抬手就輕彈了一下軒轅嵐的腦門兒。“人活在世，你知道頂沒用的是什麼嗎？就是氣節！有多少天下無敵的英雄好漢，都折在這件沒用的小事上了。關鍵時刻保命最重要，人沒了，可就什麼都沒了。”

“如果我家人沒了就什麼都沒了，那我還要查什麼？”一句話就把天聊死，是軒轅嵐的隱藏技能。

獨隱白眼向天，徹底無語。

“我還能活多久不知道，但只要我活一天，我都姓軒轅。”軒轅嵐昂然無懼，堅定說道。“如果我此生還有命回金陵，到時再拜獨隱前輩為師。”

獨隱冷笑了聲，轉身就走。“你知道流放之路是條什麼路嗎？怕是比死路還難走。”

軒轅嵐三步並兩步跟在了他身邊，卻認真說道。“現在想想，我哥哥這一輩子，每一天，都是在走死路，可他好像從來都是興致勃勃地，從來沒有失了活著的樂趣。而我自己過去活著的每一天，都在害怕哥哥會死。眼下他真的死了，任是這人間的哪條路，對我來說都比死路還要難走。”

獨隱嘆了口氣，搖搖頭慢下腳步說，“小鳥兒啊，你太年輕，人世間很多事，比你的想象要殘酷得多。眼下你深陷滅門之慟，覺得嫁入沈家皇室是屈辱，然而這卻可能是你未來活著的最好的一條路。今天你也見了那冷窖裡的蓮心，人一定要在還來得及的時候，好好觀察下自己的身心究竟能不能受得住。”

說到這裡，獨隱眼神竟是一痛，像是回憶起了什麼。

“我怎麼只記得蓮心姐姐說的那句——飛蛾撲火姐樂意呢？”軒轅嵐黯然輕笑，那笑容裡沉澱著許多哀傷。她向獨隱認認真真地躬身行了個禮。“今晚真是多謝獨隱前輩不僅沒抓我，還幫了我這許多，如果有可能……獨隱前輩得閒的空兒，或者睡不著的時候，能不能順便幫我在宮裡，一間一間地打聽打聽？萬一真找到了我哥的屍身，如果前輩還能想辦法替我好好安葬了，就算這輩子拜不了師，軒轅嵐下輩子，下下輩子，下下下輩子都給您做徒弟！”

“得得得。”獨隱沒好氣地擺擺手，“這徒弟還沒招進來就先讓我給你幹活，我是瘋了嗎？只是臨時起了個念，誰要給自己找這麼大一個麻煩，還是算了吧。”

“我離開金陵後也會想辦法給您雁書的。您且幫我多留意著啊！”軒轅嵐難得地燦爛一笑，言畢轉了個身又像只白鳥兒，輕身飛出了宮牆。

留下獨隱站在牆下發呆，自言自語著。“哎？我是答應她了嗎？沒有吧～答應了嗎？”

天濛濛地亮了，金陵城降下一場彌天大霧，押送瘠州的軒轅家女眷的隊伍裡，多了一個白衣的軒轅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