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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萱用異乎尋常的熱情,極力向他推銷那個叫王錚的男子,熱絡到徐文耀有些懷疑,於萱是在將王錚託付給自己。
她怕自己不久就死了,她怕再也照看不了王錚,她由頭到尾,都在替那個瘦削的男孩考慮,從來沒想過自己。
這種執拗的感情令徐文耀備覺壓抑,他不知道,一個人要將另一人擺到心裡頭的什麼位置,才能為他做這些事。
不可否認,再遇到王錚,徐文耀發現他身上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就像一株原本在溫室裡照料得好好的花糙,突然被人丟到冰天雪地裡,凍得七勞八損,但卻頑強地活下來。曾經精美潤澤的葉子布滿霜打的痕跡,曾經絢爛的花朵現在就算盛開,也色澤黯淡花瓣凋零。但就是這麼備受摧殘,該開花的時候,還是牢牢地朝著太陽的方向綻放,這樣一種特殊的美,令王錚整個人,看起來不再尋常。
這種不尋常,令徐文耀心裡動了動。
多年以前,那個曾經熱愛過的青年,如果也能從那場由他所造成的挫折中掙紮下來,大概,也會有王錚這樣疲累中的堅韌吧。
如果他活下來,如果能夠親自向他懺悔,那麼自己,是不是也能好好地繼續過下去?
跟王錚交談的感覺很舒服,尤其是兩人在急診室外,你一句我一句,說出來的對於萱的感情,令他明白,其實不僅自己,於萱對王錚而言,也是不可或缺的特殊存在。
然後,送王錚回去,在後鏡中,徐文耀看見王錚一直目送他的車開遠。這種刻板的禮貌,由這個青年做出來,不知為何,竟然令人感到一絲可愛。
一剎那,他有個衝動,把車倒回去,下車揉揉王錚的腦袋,告訴他別跟於萱那樣,活得這麼用力。
太用力了,終究虧的是自己。
但徐文耀沒有這麼做,那只是些微的動心,還不足以令他主動採取什麼行動,在他看來,與其將王錚納入自己懷裡,做他的情人,不如將他視為像於萱一樣特殊的存在,儘可能照料他們,然後靠近他們,謀求那點微薄的平靜與希望。
接下來幾天,他開車接送王錚去醫院看於萱。三個人相處融洽,於萱精神好了不少,經常與王錚相互打趣,王錚聽從於萱的指揮,每天給她做些奇奇怪怪的吃食,有一回還特地包了蘿蔔豆腐餡的餃子來,於萱大讚好吃,拼命將這一創意歸功在自己頭上,徐文耀嘗了一個,居然真的味道不壞。
他看著他們,忽然有種已經相處了很多年的感覺。
有一天,徐文耀帶來一架數位相機,交給王錚,讓他隨便拍。他想照片的紀念終究有時候比腦子能記得住更多的細節,等有一天,於萱真的不在了,他可以跟王錚一塊看看這些照片,一起嘲笑下,於萱當時的樣子有多傻。
等著一個這麼親近的人過世,數著她剩下的日子,沒一個人心裡會輕鬆。
臨近過年,醫院的人驟然減少,不少人都有種觀念,大過年的不能在醫院度過,省得來年晦氣一整年。於是能出院的都辦了出院,能拖著不住院的,也儘量拖到年後。大年三十的午後,陽光明媚悠長,徐文耀親自開車,去g市有名的老酒樓訂了菜,又打包拿到醫院來,裡頭有於萱吵著要嘗嘗的小點心,需趁著新鮮出爐才好吃。他走得有點急,拎著好幾個一次性飯盒,穿過醫院長廊,越過一個獨自站著抽菸的男人,然後,他走近病房,忽然聽見於萱的聲音,異乎尋常的微弱:&ldo;念個詩來聽。&rdo;
&ldo;你需要休息。&rdo;
&ldo;我想先聽你念詩。&rdo;
王錚無奈地說:&ldo;好,要聽什麼?&rdo;
&ldo;跟,死亡有關的。&rdo;
王錚沉默了,過了一會,他的聲音低低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