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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若他真成了,甘州危矣!大紹危矣!」
「從前我看不慣梁將軍以女子之身出入行伍,如今看來,還不如把這個總兵之位給她呢!至少她行得正、坐得直!」
「說到這個,你們不覺得奇怪嗎,京中近來很紅火的那個說書故事,講的就是女將軍。」
「這有何奇怪,梁將軍剛出名的時候,我就聽過好幾個版本的故事了。有什麼說她生得貌如夜叉,兩拳如斗的,還有說她是妖精化身,專門蠱惑敵軍的,可真把人笑死了。」
「我知這位兄臺言下之意。只是這故事最早傳開的時候,郭總兵的案子還沒有結果呢。如今撞到一起,應該只是巧合罷了。」
「故事雖是故事,但聽了也不免叫人感傷。諸位想想,故事中的女將軍戎馬一生,老來卻孑然一身,屬實可憐。這梁將軍前些年喪父,後來又為國受傷,此生無後,好不容易打了勝仗凱旋迴朝,孰知還會遭同僚陷害,連親近的父親舊部都喪命了!唉,時也命也!這京城勾心鬥角,不適合她,我看她還是在甘州自在些!梁家世代忠勇,也算是成全了美名!」
「各位講了這許久,可要用些茶水解解乏?」芥陽端著一盤茶水走出來,雖半幅面紗覆了容貌,但也可見一雙眼睛溫婉可親。
書生們忙道:「打擾掌櫃了。」
「聽見幾位方才在談論梁將軍,你們都見過她麼?」芥陽眨了眨眼道,「我聽了那麼久的傳聞,一直心中仰慕,卻沒有機會得見呢。」
「我曾在路上見過一面。」一名書生道,「長得雖非花容月貌,但自有一番英姿風骨在,確實是巾幗英雄,令我等望而生敬,自愧弗如啊。你若想見也不難,過幾日甘州軍就要走了,聽說屆時司禮監掌印會率禮隊代皇上出城相送,你只要提前在城門口占好位子,就一定可以見到的。」
芥陽笑道:「原來還可以這樣,那我必是得早早得去,不能被人搶了位子。」
甘州軍離京那日,萬人空巷。芥陽一夜未眠,宵禁一解就即刻奔向城門,即便如此,還是差點被擠出人群。最後踩住了一塊石頭,死死抱住一根酒肆招展的旗杆,這才沒有被洶湧的人群擠走。
晨光熹微中,她睜大了眼睛,看著城門郎緩緩開啟那一道厚重城門。城門之外,黑羽鐵甲,持槍鵠立,威壓之氣迎面撲來,她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摸了摸心口。
井然整肅的軍隊之首,是一匹通體漆黑的烈馬,唯有四蹄颯白如雪。它看著城內那麼多人,忍不住噴了噴響鼻。馬上的女子銀盔縛黑衣,翎冠束雲發,她伸手撫了撫馬的腦袋,那馬便安靜了下去。
芥陽怔怔地望著。
她是家生的奴婢子,隨著主人一道進了宮,從家宅邁入宮闈,但所見過的天空始終只有那麼一方,她在遇到戚卓容之前,從沒想過自己這輩子還能有擺脫奴籍、自在生活的一刻,而在見到梁青露之前,她也沒有想過世上原來有女子是可以以這種模樣出現的。
京衛司的人早已將躁動的百姓攔在了路邊,道路這頭,是嚴陣以待的甘州軍,道路那頭,則緩緩行來一隊人馬。
戚卓容今日沒有坐轎,也沒有乘輿,直接騎馬緩行而來,身後是長長的錦衣儀仗衛隊。她內著三襴貼裡,外罩深青色飛魚服,日頭逐漸高升,照得她兩頰生光,眉目昳麗。有年輕女子呆呆地看著她,良久才反應過來,不由羞愧地紅了臉頰,輕輕掩面哎呀了一聲。
「梁大人。」她一夾馬腹,行至梁青露面前,抬手行了個禮,笑道,「哦,該喚一聲梁總兵了。」
梁青露也微微笑起來,朝她還了一禮:「戚掌印。」
「客氣,客氣。」眾目睽睽之下,她們不好多聊,只能客套地說一些祝詞,末了,戚卓容道,「陛下命咱家送梁總兵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