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頁(第1/2 頁)
老將軍郭牧的性子與他兒子極為類似。如今見了大活人燕雲戈, 反應也和郭信差不多。
先是震驚喜悅,到後面,反應過來過去幾個月裡曾經發生什麼, 瞬時暴跳如雷。
不過他到底比郭信年長。怒過之後,不會和郭信一樣衝動行事,而是先把兒子打發出去守衛,確定左右沒有第四雙耳朵了,才單刀直入, 問燕雲戈:「雲戈,你到底是如何考慮的?」
燕雲戈聽著,知道當世可信之人中, 郭牧一定是排在前列的那一個。
他沒有隱瞞,回答:「皇帝知道三殿下留下的小殿下了。」
郭牧瞳仁微微收縮。
他眉頭皺起,神色頓時嚴肅,低聲說:「小殿下如今……」
燕雲戈道:「他沒有動手。」一頓, 仔細回想陸明煜在過去幾個月中的種種行為,「約莫還是不把一個孩童當做威脅吧。」
郭牧不言。他沉思片刻,到底問:「你現在是如何打算?」
燕雲戈回答:「先回長安。」
郭牧點頭, 知曉自己的確不是個合適的商議物件。他想一想, 又叮囑:「把阿信帶回去。他那個性子, 我擔心他留在這裡誤事。」
至於他自己,好歹比兒子多吃了幾十年鹽, 總不至於還和毛頭小子一樣衝動。留在上林苑,也能摸清皇帝近日動向。倘若哪裡異常,也好及時提醒將軍。
想到「異常」,郭牧忽而一笑,用輕鬆語氣道:「皇帝怕也是心虛。今日宴上, 他莫名就召來太醫,說自己吃下去的東西怕是有毒。折騰許久,才把我們放回來。」
燕雲戈聽在耳中,眼皮跳了一下,沒說話。
按理還是要問問的。並非出於對陸明煜其人的關切,而是為了「知己知彼」。可他現在又深深排斥一切與陸明煜、與過去數月間兩人關係有關的事,於是到底未曾開口。
郭牧也沒太放在心上。他只把這當做一個讓自己人鬆快些的玩笑,說完之後,便道:「行了,事不宜遲,你們快回長安吧。將軍知道你還活著,不知該有多欣慰!」
燕雲戈喉間一澀,點頭。
母親去世多年,他們父子二人說是相依為命都不為過。
陸明煜此前的做法,不知讓阿父承受了怎樣的錐心之痛。
想到這裡,燕雲戈歸心似箭。
他與郭信一同快馬離開上林苑。回長安的二十里路程,燕雲戈在過去兩年中曾無數次跨馬行過。
已經是三月末的,春寒漸去。
林中鳥鳴聲聲,伴著馬蹄踏過官道的「噠噠」聲響。
初時,郭信還會與燕雲戈講話。到後面,嗓子幹了,長安近了,兩人不約而同地未再開口。
燕雲戈思緒歸攏,有精力去想其他。
陸明煜覺得事情變化太快,好好的情郎在半日之內成了仇人,燕雲戈的心緒則更要複雜許多。
除了對父親的憂慮,還有對過去數月經歷的深深屈辱。
他竟然信了陸明煜的話,竟然真心實意覺得自己可以在深宮中過上一生,就因為什麼「今生只有你一人」的承諾!
他是燕家大好兒郎,卻被陸明煜當做宮中區區「侍君」,甚至因此對他感恩戴德,覺得皇帝也有諸多不易!
想到這裡,他就恨不能啖其肉、飲其血。
——可是不行。
馬背上,燕雲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一旦動手,燕家就從報國忠臣變成亂臣賊子。
還要從長計議。
可陸明煜會給他們時間嗎?他能從最危難時帶走郭信,很大程度是緣於陸明煜當時被他恢復記憶的事砸懵,沒有來得及反應。等到春獵結束,天子歸長安。那時候,燕家面臨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