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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晚分別後裴渠再未見過南山。他去她家尋過,根本無人居住;他又去了官媒衙門;姚媒官說南山有個遠房親戚病重,於是告假出城看他去了。很顯然,南山怕突然消失被人疑心;遂找了個名正言順的理由離開了官媒衙門。
他知道南山是沒有什麼所謂親戚的。
這幾日晚上他總做夢。在那些夢中,南山還是小孩子,套著不合身的寬鬆袍衫,提筆臨字;又指著其中一張信紙問他,上面所寫“皎皎白駒,在彼空谷,生芻一束,其人如玉”是什麼意思。他想了很久才回她:“因為我可能要走了,這是旁人送的分別禮。”
她聽說他可能要走,便慢慢斂起唇角笑意,獨自想了一會兒,轉瞬卻又扭頭綻出個笑來。她那時經常笑,幾乎是對誰都笑,好像笑本身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意義。
裴渠回想起來,愈是想抓住那個笑,愈是一手空。
無計可施的裴渠只能前去質問沈鳳閣。沈鳳閣依舊無法下床自己走動,每日與蠢笨小僕置氣,嫌棄這嫌棄那,脾氣變得非常壞。他有好幾日沒見過裴渠,一見他便即刻道:“給我解藥,我要出門。”
“聖人駕崩的訊息才放出來,新君登基大典在即,這時候去哪裡都很危險。裴某答應過太師與南山,要護臺主一命,不可能再將臺主推進去。”
“不給解藥就不要想知道南山下落。”
裴渠猶豫了會兒,從袖袋裡取出一隻小瓶,並放在了床邊的小案上:“現在可以說嗎?”
沈鳳閣何等狡詐:“只給我沒有用,要服下去確實有效我才會說。”
裴渠聽了這條件轉頭就走,因篤信沈鳳閣不可能不管南山,若沈鳳閣確認南山現在安全,那說不說都無所謂;而如果他也不知南山到底身在何處,那也必然會著急。
裴渠很是果斷地走到了門口,沈鳳閣果然喊住他:“你站住。”
裴渠腳步一滯,也不著急轉身,便聽得沈鳳閣輕聲嘆道:“你找不到她的。”
“為什麼?”裴渠面朝狹小的庭院穩穩站著,套在身上的袍子看起來又寬鬆了幾分,整個人似乎瘦了許多。
“她與松華很像。”沈鳳閣似乎回想起一些很久遠的事,但也很是節制地說:“如今之事與當年幾乎如出一轍。松華當年亦是忽然消失,不久後我便見到了她的‘屍身’,連告別的機會也沒有。”
裴渠從袁太師口中獲知過一些陳年舊事。
那時沈鳳閣作為舊臣一派的棋子,好不容易混進內衛之中,與權力核心越走越近,但這時卻遭了猜忌,組織內自查,派的正是瞿松華。瞿松華以說媒為由接近沈鳳閣,將沈鳳閣查得清清楚楚,可最終卻沒有揭發他。
沈鳳閣很快上位,而組織內的派系鬥爭卻無休無止愈演愈烈,瞿松華因時常替沈鳳閣做事而被對立派系視為反類,最終難逃“被殺”命運。
屍體被毀得面目全非,只能從衣服信物確認是她,沈鳳閣獲知悲痛欲絕,卻不知自己所見到的這具屍體,不過是由死囚所替,而並非瞿松華本人。
瞿松華被袁太師勢力救下,只能藏在袁府深閨中養胎。她多次想讓沈鳳閣知道自己還活著,但卻回回被阻止。
她是鑄就沈鳳閣這把利刃的淬火之水,沈鳳閣歷經了這樣的失去,才真正心硬如鐵,成為一個好御史,成為一顆好棋子。
瞿松華並沒有在衣食無憂的袁府隱姓埋名活到老。十六娘出生沒多久,她便鬱鬱而終了,死前也沒能再見沈鳳閣一面。
這棋局上的廝殺,原來從那時就開始了,延至今日,到底要何時才能塵埃落定?
白日裡下了雷雨,傍晚卻有晚霞。
走出門,簡陋庭院裡竟開出一大片花。隔壁琵琶聲斷斷續續響,偶有嬉笑聲,酒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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