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遂殺蚩尤(第1/4 頁)
細數楚霄稱帝的這一年來,興厲法,抑僥倖;專任使,決壅蔽。街上督察官比修士還多,“仙風道骨”幾乎成了最惡毒的詞彙,罵人斷子絕孫都不如一句家裡有修士。其言不堪,名門正派該當如何,高門望族又該如何,在天上待久了,也是時候砸進泥坑滾一回了。修真界伏屍百萬,流出的血可以托起鐵劍,錦華峰夜夜笙歌,人間正道卻滿目滄桑。
說他似人之形,貪獸之情,這一點也沒錯。
廢先人之道,禁百家之言,眾佞臣猾子幫腔,將三千精義撕個粉碎,一併塞給大儒嘴裡,告訴他們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再收天下之兵鑄三十六金殿,以弱天下之民。
那般威風,四海皆驚。
寶座下,有人哆嗦著念:“蚩尤作兵伐黃帝,黃帝乃令應龍攻之冀州之野。應龍蓄水,蚩尤請風伯雨師,縱、縱大風雨……”
這一段戲文,多像當年楚霄率軍踏平冀州啊。自他走到至高無上的位置,天上人間便唯他獨尊,他把楊慶之輩歸為蚩尤,也並非自比黃帝,不過是摳著字眼,無巧不成書,覺得自己順了天命罷了。
楚霄輕輕叩響把手,裴談便惶恐萬分,不敢正面仰視。她把腦袋跌進書裡,那一頁密密麻麻的文字好像鎖住了她的呼吸,無故生出窒息感,晃得她什麼都看不清。
很噁心,想吐,也想逃。
裴談使勁憋住眼淚,大殿裡每一寸氣息都在凌遲她,更何況坐在寶座上的人,寶劍歸鞘聲如山嶽崩塌,陣陣迴音撞進心口,還能聞到鐵腥味。她從來就沒有直起身過,凌駕於她之上的人可以輕易決定她的命。她低著頭顱,看到了楚霄把玩佩劍的影子,很清脆,伴隨著衣襬摩擦聲,無止無休的等待讓她頭皮發麻。
有那麼一瞬,她想朝著這把劍撞上去。
可事實是,頭頂一聲“繼續”把她扯回現實,她方才明白自己其實不敢死,再聽楚霄提劍時,便只剩驚悚了。
“黃帝乃下天女曰魃,雨止,遂殺…蚩尤。”
猶如楊慶的結局,那一夜蜀郡幾成空城,加起來七千口人被埋於原野,全死在將星旗下。他日蒼天擊鼓,六月飛雪,楚霄已經築起金殿徹底集權,枕著玉榻酣然入睡,帝冕也不會因這些怨靈失去光彩。
血濺珠沉的從來都只有那群不信命的人。
自此江山氣運更改,太白凌日,天下大亂。
裴談倏然想起了送自己上路的師尊,就和諸多仙門繼承人一樣,她也成了江門府可有可無的物件。但她的名字和身份都是假的,她比所有人都懼怕面對楚霄。楚霄喚她來又是什麼意思,戲弄?折辱?告訴裴談這樣低劣的手段不足以瞞過他。她只希望那一日能夠來得晚些,若被發現,楚霄連崑崙虛都能滅門,少一個金闕閣更是易如反掌。
裴談不懂何為大義,可金闕閣是她的家,是她最後的念想,有楊慶的下場在前,她真的不敢賭。
楚霄曾說過她是這一批人裡最無趣的一個,大多野性難馴,唯她百依百順,還不用做什麼,她倒先俯首帖耳,以為這樣楚霄就能滿意了。
偏偏楚霄就是不如意,他愛看裴談涕泗橫流的模樣。
“付清友——你當真是琅琊付氏的人?”
僅這一句,幾乎要了裴談半條命。
她不敢多說,更不敢不說,匍匐在他腳下拼命磕頭,像狗一樣卑微。
活成她這樣還不如死了,可她就是怕。
楚霄也沒別的意思,他笑著撐額,又說:“人人都道琅琊付氏天潢貴胄,我看未必。付國師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後輩坐等吃空金山,九藏真人還沒死嗎?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看裴談的樣子,讓她投江估計都會嫌水涼,著實可笑。楚霄只覺琅琊付氏無出真兒郎,且當初那位九藏真人自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