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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廟裡是真清淨，山路沒法修整，兩輛車狹路相逢了，其中一輛得鼓起勇氣在在萬丈山崖上懸一會兒，訊號也不好，所以附近很多村子裡的年輕人都走了，剩下的就是放羊的放牛的這些靠山吃山的村民。

周櫟小時候從來不發愁寫日記，廟門口一蹲，隔壁裹著碎花布厚棉襖的大姐就過來跟他絮叨，什麼這家的羊丟了，隔天又自己跑了回來，那家的牛又踩死了老王家的小羊仔，總之，他這一沓鄉土氣息極其濃鬱的日記本可以直接改叫白玉山趣聞。

周嘯山中氣十足地表達他的不滿：&ldo;你這小子又要爬什麼山?從小咱那個白玉山沒爬夠嗎?&rdo;

周櫟無奈道：&ldo;就在隔壁省，不到四個小時的車程，這不是帶陳願出去放個風嗎，老在她家窩著都快長黴了。&rdo;

周嘯山對小孩兒總是比較縱容的，抿了口茶，語氣和緩下來：&ldo;行吧，你把人家孩子看好了，別磕碰著。&rdo;

周櫟趕緊點頭稱是。

次日，車技剽悍的周櫟加足了油飛車在青銀高速上，揹包扔在了後座上，拉鏈半開，一隻兔子探出頭，周櫟從後視鏡裡看見喊了一聲：&ldo;把頭伸回去。&rdo;

兔子反而迅雷不及掩耳地竄了出來，再一看已經變成一個小姑娘捂著咽喉表情痛苦地彎下了腰，一面作嘔吐狀一面扒拉著他的靠背。

周櫟一看情形不對，準備在前面的加油站停車，剛靠邊減了速，就聽見後座傳來陳願的聲音：&ldo;塑膠袋，我暈車。&rdo;

一番折騰，總算齊全地站在了山腳下。

這山挺有名的，是當地的旅遊業大頭，重點開發物件，附近的小飯館小旅店鱗次櫛比，這樣一看頗為繁榮。

人流大都集中在幾條熱門的路線上，遊客不時地向深山裡張望，樹影重重，鳥鳴迭迭。

周櫟慢悠悠地跟著人群進了山，門口很多當地人擺了紀念品和爬山用具售賣，兩塊一根登山杖，五塊一頂遮陽帽，剛進山的人們成群步伐輕快，與徹夜爬山後癱坐在山路兩側的遊客對比鮮明。

沒多久後，周櫟開始專門往僻靜的地方走動，好在山夠大，沒幾分鐘周圍已經不見人影。他把包放在一塊山石上，從中掏出一隻純白毛色的長耳兔子。

陳願懨懨地坐到旁邊，要了門票認真地看著背面的景點地圖，忽然老氣橫秋地感嘆了一句：&ldo;都過了這麼多年了，真是人是物非啊。&rdo;

&ldo;啥?&rdo;周櫟習慣性地應聲。

&ldo;這山我認識，以前不是這樣的。&rdo;陳願在胸前比劃了一下，&ldo;它以前土堆一樣高。&rdo;

周櫟頓時不知怎麼接話才好，這傢伙顯然又陷入了追憶似水流年，一種荒謬感油然而生。

兔子……就算是妖怪……能活這麼久?

好在陳願很快就恢復了狀態，指向遠處的階梯，&ldo;去玩兒吧，那邊人真多。&rdo;

&ldo;上次大街上你突然頭頂長了倆大長耳朵……&rdo;周櫟剛好手腕上繫著一根黑色繩，順手幫她紮了扎頭髮，&ldo;話說你現在那倆耳朵是假的吧，跟你說話是不是得湊到頭頂說?&rdo;

地圖字小，陳願正在揉眼睛，聞言從兜裡掏出一頂灰藍荷葉邊的漁夫帽，&ldo;不是假的，上次是聞到百香林的點心味兒沒控制住。&rdo;

周櫟一回想，好像確實路過了那裡，排隊的人還不少，鑑於他對這種甜膩膩油津津的東西實在沒什麼食慾，大概當時沒注意到陳願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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