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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之十三禍根
1。
其實一開始不是這樣。
當時,他的哥哥告訴他:今後他將會是隻聽命於他的騎士。在巨大的驚嚇、與失去羅森的哀慟中,梁諭流著淚,心頭上唯有滿滿、滿滿的感動。
原先他背著家裡人調皮地四處晃蕩、因而認識了羅森,帶來的一連串後果卻痛得使他無法承擔。有一陣子他完全放棄了梁老替他安排的學校,成日鎖在房間中,除吃飯喝水外便剩下對著滿地的宣紙發洩。
墨漬濺滿了白牆,越發讓他走不出空洞的黑。往往下筆到落款發現寫得一塌糊塗,暈開的墨跡裡在瞳孔中,都變成最後一眼:老師臉孔死白、抱著雙腕氣若遊絲……他卻被人捂著嘴帶走,什麼都來不及說。
他記得愚鳩在門外輕輕地敲了敲門,用一種差點失去什麼重要事物般鄭重的口氣,與他商量、勸他走出房門。
多久呢?不記得愚鳩花了多少時間把他勸出來。只記得一開門他便飛撲入愚鳩懷中,痛苦而無措地哭。
也是那時候──
「以後,我不是您哥哥了。」
愚鳩彷佛下定了極大的決心,他愣愣地抬頭,一瞬間以為自己將被誰拋棄。
可另一人的眼神柔軟而果決。
「我會作為您的保鏢,從今開始保護您、聽命於您。您的所有願望我都會替您達成、您腳跟前的一切危險我也將為您剷除。」
梁諭太小了。他不知道這意味著,愚鳩放棄了明面上繼承梁家門的權利──還有自由。他自斷雙翼,甘願成為不會飛的遲鈍鳥兒,就為搏得一人一笑。
梁諭不懂。但年幼的他確實被愚鳩過於嚴肅的發言逗得破涕為笑,他暫時放下了失去羅森的傷心,試著將日子過回去,並也開始習慣愚鳩作為他的保鏢的新生活。
梁老更放縱他了,他卻變得乖巧。偶爾使壞,不過就讓愚鳩滿足他小小的任性。
讓一向作為好學生的愚鳩翹掉訓練課程來接他放學、讓他幫忙想法子替自己的考試作弊,週末一起瞞著老管家溜出門……很多事情得到放縱使梁諭覺得開心,尤其當他看見愚鳩無奈卻盡力配合他的柔和眼神。
第一次命令他和他上床時,屬於大男孩的窘迫。看他手忙腳亂……
尚且天真地凝視著,笨拙地想做好一切的、那個愚鳩。
如若丟掉的是為了回想起、留下的是為了忘記。那麼他所記得的事,無疑曾讓他真心快樂過一段時間。可隨後他將它丟掉了,或者說,有什麼點滴地變質。
例如有天他突然發現愚鳩不再笑,只因為他鬧脾氣時隨口說了一句:保鏢不就該面無表情呀?
驀然才意識到,自己生來便自由到無處可歸。
2。
凌晨的醫院停車場中,孤零零地亮著一臺轎車的大燈。
駕駛座上的男人開啟窗戶,黑暗中的臉色有些沉、有些倦然。他動也不動地凝視著擋風玻璃上的水漬、上一場雨留下的痕跡,彷佛透過一層濾鏡,外邊的夜色也隔了朦朧的蟬翼紗。
蟬鳴亂轟轟地不肯睡去,反而顯得靜。這安靜讓男人從一開始便注意到了走入停車場的身影,有個人直直地由入口、朝燈光所在處走來。
「少爺要你回崗去。」
孟尹的臉在大燈下映得慘慘然。他靠近轎車,彎身湊到開啟的窗戶邊,愚鳩有一瞬間反應不過來,盯著他的臉,喃喃反問。
「換班?」
孟尹的神色變得更加難看,他頓了半晌,才沙啞地說「是」。
愚鳩像是還沒聽懂他的意思,依然不動,孟尹維持著半彎腰的姿態。看陰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