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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rdo;罪證這就有了。現行反革命行為,批鬥,批判,運動也就推向了高cháo。人人義憤填 膺,恨不得吃了他。
那一年多里,我姐姐成了反革命家屬。我姐夫單位還總去人到她學校,逼她揭發我姐 夫。學校待她還不錯,雖然儘量保護她,但她也飽嘗了世態炎涼、人情饒薄的滋味,整天灰 頭灰腦,回家做飯都沒心氣兒。一次我去看她。兒子問她:&ldo;我爸爸為什麼不笑,呵,媽 媽?&rdo;她突然&ldo;啪&rdo;地給兒子一個耳光。然後她娘倆全哭了。這是我見她第一次打她心愛的 兒子。
等到落實政策時,我姐夫這案子成了難題。寫材料的人說,單憑一個表情怎麼好作為反 革命罪證上報,又不能叫他再表演一次,拍張照片放進檔案,又不是殺人現場的照片。過了 半年多,上邊派一支工宣隊幫助他們公司搞政策落實。專案組就把我姐夫這案子作為&ldo;老太 難&rdo;推給工宣隊解決。
工人比幹部有辦法。琢磨個辦法,土法上馬。把我姐夫叫去,進門就叫他脫衣服,直脫 得只剩一條三角褲衩,我姐夫以為要捱揍,嚇壞了。誰知他們上來一個人,讓我姐夫舉起雙 手,像投降的姿勢,然後拿根掃帚苗子,搔我姐夫胳肢窩,脖子和腳心,只見我姐夫嘴一咧 一咧,嘿嘿出聲,胳膊腿亂搖亂蹬,叫著:&ldo;不行了,我不行了,癢死了,癢… &rdo;可是他 一點不笑。這工宣隊員把掃帚苗子一扔,說:&ldo;專案組怎麼搞的,這人哪是不笑,根本他不 會笑!&rdo;
經過這次鑑定,罪證被否,我姐夫就被平反落實。由於不能否定前一段運動的成績,結 論是&ldo;事出有因,查無實據,按人民內部矛盾處理。&rdo;
政治上平反了,可是他又從&ldo;不笑的敵人&rdo;變為&ldo;不會笑的人&rdo;,成為全公司人好奇和 注目的物件。每逢到該笑的場合,總有一些入把目光拋向他,並不是巴望他笑,而是巴望他 不笑,好證實他們身邊確實存在著一個世所罕見的不笑的怪人。還有些年輕人搞些惡作劇, 弄只死耗子放在他抽屜裡,或者突然朝他做個怪臉,好像不把他弄笑,永不死心。他們還背 地繪他起個綽號,叫他&ldo;死臉&rdo;,他也聽到了。一個不笑的入,反成了人們的笑料。他依然 不動聲色,內心卻變得十分敏感,時時覺得有人不客氣地拿根針刺他,那張臉就更無表情, 有時看上去像塊冰冷的岩石。一天,他忽然對我姐姐說:
&ldo;你能教我笑一笑嗎?&rdo;我姐組流淚了,對他說:&ldo;你就這樣吧,我喜歡… &rdo;
從此,我姐姐自己也很少笑容了。大概她有意控制住自己的笑,怕引起組夫的自卑。從 我看來,一個沒有笑容的家庭好像永遠陰天。儘管他們仍舊相依相愛,但總感覺有種壓抑感 使他們的屋頂也矮了兩尺。後來我還發現,只要到他們家串門,我自己也不會笑了。奇怪, 我怎麼也不會了呢?有一次,我坐在他們家,桌上有個裂成兩半的小鏡子,我無意麵對鏡子 想笑笑,一時竟然不知臉上的肌肉怎麼動,嘴一咧,喲,我竟然和我姐夫那神氣一樣。我嚇 了一跳,這真是不可思議!
我更相信一位荒誕派劇作家的話:生活比荒誕的藝術更荒誕。
自從文革被歷史一腳踢開,生活又換了一套新解釋,包括對我姐夫的不笑。
領導們的能耐,從過去表現在揪出多少人,改為現在能嫌多少錢。外貿公司的書記兼任 起經理來,還要幹個外向型&ldo;子公司&rdo;,搞引進、出口、合資和海外投資。這子公司需要一 名能幹的人掛帥。原先那幫紅人都過時了。多年搞運動,培養的人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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