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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萬想不到,向來以任人唯親、唯錢著稱的嚴閣老,竟說出這種話來,一時都不知該如何作答,只好默不作聲的聽著。
「你不要以為老夫別有用心,」嚴嵩的眼睛彷彿能看透他的心,淡淡道:「老夫當國二十載,如是一味任人唯親,這大明早就亡了。」說著傲然道:「說別的地方你可能不瞭解,單說東南,胡宗憲、唐順之、譚綸、盧鏜、俞大猷……這些文武將領,哪個不是老夫提拔起來?又一直護著的?」
沈默不得不點頭道:「確實如此,東南官員說起閣老來,都是很感激的。」
「呵呵……」嚴嵩欣慰笑道:「好了,不自誇了。江南,我可以這樣稱呼嗎?」
「還是叫下官拙言吧。」沈默謙遜道,其實他是不喜歡自己的號。
「好,拙言。」嚴嵩點點頭道:「我方才說的你們幾個,一時遭到輕忽,並不是皇上看不上你們,恰恰相反,皇上極看重你們,所以才把你們雪藏起來,要留給繼任者用的!」
「哦?」這個說法,沈默還是第一次聽,不由輕聲道:「願聞詳情。」
「這道理其實很簡單,只是你們站得不夠高,所以看不了那麼遠罷了。」嚴嵩緩緩道:「就拿沈大人來說,你年紀輕輕就已經當過封疆大吏,照這些年的功勞看,給你個三品侍郎都委屈了你。可皇上能給嗎?不能給。要是讓你早早的身居高位,手握重權,一旦新皇上即位,你的身價又會暴漲,成了擁戴新皇登基的兩朝元老、輔國重臣,官至極品,升無可升,賞無可賞!你的手下,又有一大幫的門生、故舊,甚至結成了黨派。你讓新皇上何以處之?」
看沈默的臉色都變了,嚴嵩微微一笑,繼續道:「當初楊廷和、蔣冕、毛紀、費宏那些人,給皇上的教訓太慘了,他能忘了嗎?什麼大禮議?不過是內閣和皇上爭權罷了,內閣想延續前朝,聖天子垂拱而治,當今聖上想恢復太祖太宗年間的乾綱獨斷,大家才接著個『繼統繼嗣』的由頭掐了起來,當今皇上果決剛硬,最後把大臣們贏了,可也讓嘉靖新政戛然而止,大明朝再無振作氣象,君臣從此心生間隙,代價可謂慘重啊。」
沈默想不到,嚴嵩把事情看的這麼清楚,更想不到,他能把話說到這種程度,可能真的是人的屁股決定腦袋和嘴巴,你在那個位置上,就能體會到下面人無從體會的東西,卻也不能像下面人那樣想說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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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老夫懦弱也好,說老夫貪戀權位也罷,」嚴嵩緩緩道:「如果不是已經下野,這些話老夫是決計不會吐露的。」說著自嘲的笑笑道:「老夫也就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從不觸犯皇上的權威,才能在首輔更迭如走馬燈似的嘉靖朝,一當就是二十年。」他臉上的笑容又有些自傲道:「若沒有老夫在,大明的官員,恐怕至今仍深陷黨爭不可自拔,哪還有心思對付南倭北虜,內外交困?!」
沈默暗嘆道:『嚴嵩確實太老了,說話沒有重點,發散的厲害,怎可能是徐階的對手呢?』便輕聲問道:「您的意思是,皇上壓我們,是為將來做準備?」
「不錯。」嚴嵩頓一頓,道:「等到新皇登基,只需要一紙詔書,就可以把你們提拔起來,讓你們的才能得以施展,你們能不感恩戴德地擁護新皇帝嗎?好意思跟新皇帝對著幹嗎?那還不被天下人罵死?現在你明白皇上的良苦用心了吧?」
沈默不置可否的笑笑,輕聲道:「可皇上春秋正盛,我看考慮這些問題還早哩。」
「呵呵,拙言言不由衷啊。」老嚴嵩笑道:「交淺言深,我對你說這些,不是讓你去爭什麼,而是讓你知道,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分量。」說著看沈默一眼,斂起笑容道:「當然,老夫也沒安什麼好心,其實是有事相求的。」
「閣老請講。」沈默輕聲道:「只要我能辦得到,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