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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念微動,蕭瑤凝著他的眸光閃了閃,挾恩圖報興許會是個好主意。
翰林院門口的道路,足有兩丈來寬,來來去去的人通通成了虛影,兩人隔著巷道對望,誰也沒動。
掌院學士捋著鬍鬚,眯起眼,目光在二人之間逡巡,片刻便福了一禮,臉上掛著高深莫測的笑,走開去。
半晌,蕭瑤抬手,拿團扇遮住斜陽,走到他身前,仰面望他,嗓音甜軟清亮:「季大人,隨本宮走走?」
巷外不遠處,便有一條小河,乃是青菱河的支流,河面窄窄,自西向東蜿蜒而去。
平日裡,時常有文人雅士效仿古之聖賢,在此擺曲水流觴席。
圓圓夕陽,鹹蛋黃似地掛在枝頭,臥在烈焰似的晚霞中一點點往下墜。
半夏、白芷並數名護衛遠遠跟著,蕭瑤慢悠悠搖著繡翠鳥葡萄的團扇,款步走在河堤上。
十數名梳著總角的孩童,手持彈弓、小弩,在河邊柳樹下穿梭嬉鬧,驚起陣陣飛鳥。
笑鬧聲中,蕭瑤側過臉,揚起脖頸望向季昀。
斜陽刺目,蕭瑤眯起眼,愣住,季昀何時開始看著她的?
萬縷金絲芒自他身後射來,他逆著光,劇烈的明暗反差中,蕭瑤眼前有些發黑,看不清他的神情,心神卻不自覺被他的注視鎖住。
「季大人為何這般望著本宮?」蕭瑤動了動唇瓣,將心口連她自己都不懂的異樣感按捺住。
季昀駐足站定,微微側身,擋住直射在她眉眼處的烈陽,蕭瑤目力漸漸恢復,只見他清雋眉峰微挑,泠聲問:「公主不是一向嫌惡微臣麼?如今微臣名聲有瑕,眾人皆避之不及,公主為何不避?」
好不容易將蕭瑤現身畫舫之事瞞住天下人,這幾日,季昀夜夜夢見那日情狀,又日日對著她的小像告誡自己,切勿再去見她,唯恐身上汙名沾染帶累她半分。
偏偏她自己找來,光明正大在翰林院外找他,季昀緊閉的心扉訇然粉碎。
心口思緒,如聽到號角聲揚蹄奔湧的千軍萬馬,頃刻暈染眸底,漆眸沉沉,迸射出的眸光卻如夜空灼灼繁星。
「本宮何曾嫌惡過季大人?」蕭瑤眨了眨眼,準備厚著臉皮不認帳,可對上他咄咄逼人的眼神,氣勢不自覺弱下去。
別過臉繼續看著那群嬉鬧的孩童,清了清嗓子道:「季大人乃國之棟樑,本宮欣賞還來不及,季大人對本宮誤會頗深,可是有奸人離間?」
哼,雖是她有意推脫,可睿王那傢伙,為了籠絡季昀,肯定沒少說她壞話,稱他為奸人定沒冤枉他。
初見時,沉浸在失去皇兄的悲慟中,她對季昀的嫌惡確實過於真情實感了些。
等等,季昀早早站到睿王陣營,她自己不會是第一個推手吧?
思忖間,蕭瑤欲哭無淚。
「哦?如此說來,倒是微臣氣量小,冤枉公主了。」季昀一身負於身後,微涼指骨往掌心攥了攥,「不知公主此番來找微臣,所為何事?」
眼前淺青長裙配松綠披帛的佳人,比河畔細柳還裊娜,偏是個媚而不自知的磨人精,還是個謊話信口拈來的騙人精。
「本宮……」蕭瑤塗著口脂的唇,被晚霞染得瀲灩,動了動,卻一直語塞,答不上來。
河堤那邊,幾位錦衣公子拍馬而來,他二人,一個思量著如何開口,一個好整以暇等著,都未注意。
倒是驚著頑童們身側跟著的僕婢,忙拉著自家小主子往路邊避讓。
偏有幾個性子頑劣的,趁馬兒弛過之時,拿彈弓裹住稜角尖利的石子,拉至最緊處,猝然鬆手,石子重重擊在馬腹。
馬兒吃痛,甩開蹄子胡亂朝前沖。
嘶鳴聲傳來,季昀來不及細看,驚馬蹄風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