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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子插進喉嚨前,母親一雙手顫顫地摸上她的頭,笑著道,「韻兒啊,母親好像錯了,好在如今還來得及」
母親當真是懸樑自盡的嗎。
唐文軒他什麼都知道。
從五進五出的侯府大院到如今勉強能容身的狹小舊院,再從世家大小姐到落魄的罪臣之女,唐韻一直未曾掉過一滴淚。
此時眼眶裡的一滴淚珠子卻無聲地溢位,「啪嗒——」落入了她已掐得泛白的手指縫裡。
昏暗的雲霧遮住了日頭,偶爾漏下一點光線,又慢慢地隱入了雲層,直到天邊徹底沒了一絲光亮,阮嬤嬤才回來。
屋內已經亮了燈,星豆燈火投在牆上,映出了一道窈窕身影。
嬤嬤推門而入,匆匆同唐韻稟報,「奴婢照著姑娘的吩咐,先去了萬福錢莊,東家的人倒是同姑娘說的一樣,單憑一把鑰匙取不出東西,還得要名兒。」阮嬤嬤繼續道,「從錢莊出來,奴婢特意繞到了街口,再去康王府的巷子打了一頭,天擦黑時,才約了顧三公子。」
說起顧三公子,阮嬤嬤心頭終於放鬆了一些,湊近唐韻耳邊,「顧三公子讓姑娘放心,亥時一刻,他在西街的胭脂鋪子前等著姑娘,餘下的事姑娘就莫要管了,他來做安排。」
唐韻點了頭,「成。」
夜色漸深,明月從屋頂灑下,溢入窗欞,屋內主僕二人一坐一立,彷彿屏了呼吸,誰也沒說話。
阮嬤嬤攥住懷裡的包袱,目光一直盯著沙漏。
這番硬生生地熬到了戌時兩刻,阮嬤嬤的心因緊張已經跳到了嗓門眼上,「姑娘,該走了。」
唐韻卻紋絲不動,輕聲道,「再等等。」
眼見到了戌時三刻,唐韻還是沒有離開的打算,阮嬤嬤心頭一急,「大姑娘,再不走可就來不及了,那顧三公子」
阮嬤嬤的話音剛落,院外的木板門,突地傳來了「咚咚」兩道叩門聲,隨後院門竟是「吱呀」一聲被推開。
突如其來的變故,阮嬤嬤險些沒一頭栽在地上。
唐韻緊攥在袖筒裡的一雙手,卻是悠地一下鬆開,起身拉住已撈起門後木棍的嬤嬤,抬步走到了門檻處。
對面夜色裡的一盞羊角燈,賽過了唐韻屋內燈油的光亮,蓋過月光,勾出了一道長長的身影。
黑色衣袍與夜色相溶,能瞧見的,唯有他身上錯綜複雜的金絲紋。
唐韻徹底地鬆了心。
十年的侯府世子身份,讓她不同於旁的姑娘臨難之時只會哭哭啼啼,可她到底又只是個姑娘,也會害怕,也會有自己的小心思。
唐韻抬手,輕輕攏了攏鬢邊的青絲。
對面的人影漸近,立在離她最近的圓柱前,燈罩落下的一瞬,光亮劃過了他手裡的漆木匣子。
唐韻認得。
是當年兩人一同存在萬福錢莊的一張銀票。
六年未見,那張臉還是一如既往的清雋高貴,個頭卻竄出了好高一截,足足高出了她一顆頭。
對方漆黑的瞳仁,先是清淡地落在自己身上,頓了兩息,似乎才終於找到了六年前的一絲影子,眸色一柔,緩緩彎起了唇角。
大周人皆知,當朝太子周凌,華胄恭仁,溫良仁義。尤其是笑起來的模樣,如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但只有唐韻知道,今兒要他來這一趟,有多不容易。
「唐弟。」
第2章
相比起太子的遲疑,唐韻一眼便認出了他。
腳下的羊角燈,照進她眸子內,映出了兩簇灼灼火光,眼底的驚喜來不及掩飾一瞬掠過眼底,繼而才回神,匆匆彎身道,「殿下。」
聞得這一聲,身後嬤嬤手裡的木棍,頓時軟了下來。
唐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