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頁(第1/4 頁)
畢業的日子越來越近,兩周後,祉明終於打來了電話,說前段時間在災區,電力中斷,手機充不上電,也沒有其他辦法聯絡她,現在他已回到北京。他語氣冷淡,透著消極頹靡的情緒。蘇揚問他有何事發生,電話那頭卻是無聲。過了一會兒才聽他說,他有個同伴失散了,是被洪水捲走的。她聽到他哭了。她問是誰,可是京大的同學?他沉默片刻,說:&ldo;你見過的,是張康。&rdo;
蘇揚驚呆了。她與張康也算有過幾面之交。年輕鮮活的生命,說消失就消失。這個夏天竟接二連三有這樣的事。蘇揚心中感傷,止不住感嘆生命無常,原本想要對祉明訴說的那些話突然就說不出口了。面對重大的災難和生離死別,個人的小情緒、小憂愁、小兒女情懷是那麼的渺小且不值一提
六月中旬,天變得酷熱。祉明離開北京已經十多天,依然沒生命是一場敗仗
京大學生參與抗洪而犧牲的新聞很快上了報紙頭版。祉明等人被媒體採訪,被樹為青年英雄典範。還有爆料說祉明非但親赴災區做志願者,還秘密捐款十萬元幫助受災家庭。媒體爭相追蹤此事,但祉明始終迴避,從未公開露面。這些事情蘇揚是透過葉子青瞭解到的,直到畢業離開北京,她再未與祉明相見。
我曾不顧一切,去追尋當今社會最被看重的價值:成就、榮譽、財富、地位。我在其中迷失。無論怎樣為這些價值設定次序,它們終都是虛空。
而後我試圖拋棄人類為自身製造的種種枷鎖,但我發現,枷鎖無處不在。我們所擁有的自由是短暫的。我們卻總用這短暫的自由來選擇某種方式的、長久的&ldo;不自由&rdo;。婚姻、職業、地位,諸如此類。
生命是一場敗仗。作為個體我是卑微的,個體的自由如此有限。我不願再用這有限的自由去選擇奴役自己的枷鎖。
然而,我不是逃遁者,也不是隱士。我付出能量給這個世界。我想有所作為。我只是不願為個體的物質幸福而掙扎。
畢業後,蘇揚回到上海。這裡有她與祉明高中時代最美好,卻也是極為短暫的回憶。只是,四年之後的這座城,只有她,沒有他。
祉明從災區回來後為人熱議,卻對任何人都避而不見。蘇揚從葉子青處聽到的訊息也只是片面的。似乎在經歷了一系列變故之後,他性情有變,讓人難以捉摸。
祉明從江西回來後,又南下廣州,蘇揚曾給他打過電話,但只是匆匆聊了幾句。他很忙,無法與她多談。她並不失望,知道他如今已成了遠走他鄉的工作狂。他身上有股走南闖北的灑脫勁兒,總在追尋心中的理想。她再是不捨,也只能放任他遠行。
出國前的最後一週,上海正值酷暑。蘇揚每日待在家中,度過最後的假期。一切都已歸為平靜。然而這天午後,當她沖了涼從浴室走出來,身著睡裙,擦著頭髮,抬起頭,竟看到李昂站在客廳中。她驚呆了。自從那天的事情之後,她一直沒見過李昂。她不想見他,只聽說他考了公務員,去了市裡的機關工作。
母親已經在倒茶。蘇揚聽到李昂說:&ldo;這幾周我在江蘇一帶實習考察,今天剛剛結束工作,順道來上海看望伯父伯母,抱歉沒有事先打招呼。&rdo;
母親端茶過來,說:&ldo;你想來就來,都是自己人,別這麼客氣,這裡就是你的家。&rdo;
蘇揚還未緩過神來,他們已經客套上了。她不置一詞,走向自己的房間。李昂隨後跟了過來,看到她房裡的兩隻拉桿箱,問道:&ldo;行李都準備好了?&rdo;
她嗯了一聲,背過身去,對著鏡子擦頭髮。
&ldo;還在生我的氣?&rdo;他小心翼翼地觸及正題。
&ldo;沒有。&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