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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人都不吭聲了。
高拱手裡拿著那張三百萬兩的票擬也僵在那裡。
大家都在等著,等隔壁精舍裡的擊磬聲。磬聲一響,這三百萬兩就可以報銷了。
精舍裡,坐在蒲團上的嘉靖仍然閉著眼睛,雙手依然擱在膝上捏著法指,又過了好一陣子,他的手終於慢慢抬起了,伸向了銅磬,握住了銅磬中那根磬杵,又猶豫了片刻,終於拿起磬杵向銅磬敲去。
清脆的銅磬聲向大殿這邊響亮地傳來!
「這三百萬的票擬戶部可以簽字了。」呂芳提高聲調大聲宣佈。
首先是嚴世蕃,長長吐了口氣,然後把目光斜瞟了一眼高拱。
所有的人都知道,這個回合高拱他們是輸了。
高拱顯然心氣不平,拿著那張票擬仍僵在那裡。
「簽字吧。」徐階主動從高拱手裡拿過那張票擬,恭恭敬敬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後遞給高拱,在高拱接那張票擬的時候,徐階的手有意停了一下。
高拱知道這是在提醒自己,因此竭力調勻心態,可簽字時手仍有些顫抖,以致「拱」字的最後一點還是點得有些過於粗黑。
呂芳提高了聲調大聲宣佈:「批紅!」
站在司禮監這張大案末尾的那個秉筆太監立刻走到高拱案前,拿著那張票擬踅了回來,雙手遞給呂芳。
呂芳拿起案上的硃筆在票擬上工整地批了「照準」兩個朱紅大字。
「還有哪幾張票擬你們戶部沒簽字?」呂芳批了紅再問這句話時,聲音裡已經透出一絲肅冷。
「一筆是應天浙江的修河公款。」高拱絲毫不掩飾他心中的不平,「修應天的白茆河吳淞江工部年初報的是二百萬兩,這回結帳是三百五十萬兩。修浙江的新安江工部年初報的是一百萬兩,這回結帳是二百萬兩。超支的虧空共達二百五十萬兩。」
嚴世蕃:「江浙是朝廷賦稅重地,修河多出的公款,河道衙門詳細帳目可查,而且河道監管都是宮裡派去的中官,你們不簽字,不只是對著我們工部來的吧!」
「還有哪些沒簽字?」呂芳不再容高拱回話,接著問道。
高拱:「還有宮裡修殿宇的木料貨款。年初工部的預算是三百萬兩,這次結帳高達七百萬兩。虧空四百萬兩!」
「我就知道你們算來算去就為算到皇上頭上!」嚴世蕃說這話時已經亮出了手裡那把無形的刀。
果然,精舍裡坐在蒲團上的嘉靖眼睛雖仍閉著,握著磬杵的手卻是一緊。
大殿裡,高拱知道不能不奮起反擊了:「我說的是工部虧空了四百萬兩,沒說不該給宮裡修殿宇。小閣老,你要殺人,乾脆直接動手就是,用不著這樣子欲加之罪!」
「高肅卿!」這回是徐階嚴厲地打斷了高拱的話,「這是公議,誰也沒給你加罪,皇上更沒給你加罪。戶部提出疑問,工部能說清楚就行,何罪之有?小閣老,照例結算的帳單和預算的單子不合,戶部可以提出,用不著生氣。」
徐階就這些地方厲害,幾句話既輕輕地化解了嚴世蕃的殺氣,又不落痕跡地保護了高拱。而這幾句話確實不容駁回,嚴世蕃想不出適當回擊的話,只好忍著氣望向了嚴嵩。
嚴嵩一直就微微閉著眼睛,這時依然毫無表情。嚴世蕃只好把目光又望向了呂芳。
呂芳竟並沒明裡向著他,而是順著徐階的話說道:「徐閣老說得對。嚴大人就把這筆開支說說吧。」
嚴世蕃忍著氣只好答道:「都知道的事情有什麼可說的?年初的開支是說到雲貴山裡運木料,一勘察,山高林密,沒有路,大料運不下來,這才改成從南洋海面運來木料。一年的工期,突然增加這麼大的難處,工部日夜趕辦,大船都翻了幾艘,還是搶在年底前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