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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虛地擺擺手:「不干我事啊!」卻被同伴踩了一腳。
殷晗昱卻只是掃視人群一圈作罷,他捲起枕頭,小心抱起窗邊一個青瓷小壇,往屋外走去。
屋裡眾人這才發覺原來不知何時後背出了一陣冷汗。
殷晗昱到了屋外尋了個避風處,放下枕頭躺下,而後從掏出手帕輕輕擦拭瓷壇。
瓷壇是那個金尊玉貴錦繡堆裡長大的大娘子遞給他的。
她臉頰被夏日的夕照映照得緋紅,咳嗽一聲,遞給他一個青瓷小壇:「裡頭是我做焦了的竹葉灸魚,懶得丟,你且拿去將就吃吧。」
殷晗昱仔細看過,裡面的鱭魚一個都沒焦。
每一條都被細細去除了鱗片,切成大小相同的長段,用上好的麻油煎熟後而後用竹葉分隔裹在瓦罐內,散發著淡淡竹葉清香,可見做菜人的用心。
只不過從拿回來他就將那罈子扔在角落,壓根兒沒注意過那小罈子。
他固然失憶可也知貧富懸殊,曼娘生得美貌出身富庶,如池中搖曳生姿的蓮花,兩人云泥之別。
可自打上次被曼孃的丫鬟擠兌回來後,他卻忍不住每每吃飯時都將那鱭魚撈出來一個埋在碗底,悄悄遠離人群品嘗。
魚塊被炸得外酥裡嫩,用了不知什麼法子做得麻香十足,竹葉清香又將魚塊浸透,幾乎能下一大碗飯。
似乎是一個只有他和大娘子才有的秘密。
她是如何知道夥計們的伙食都不好呢?
躺在漫天星光下,莫名得,殷晗昱鬼使神差伸出手,摸了摸那青瓷小壇。
瓷冰冷的觸感讓他心裡一激靈。他第一次想到:嬌生慣養的閨閣女子,能學會做魚並將魚塊做得這般好吃,應當費了許多功夫吧?
或許是這種莫名的感激讓他第一次將那青瓷小壇珍而重之放在了枕邊,在它的陪伴下入睡。
只不過他睡得並不安穩。
夢裡一名女子背對著他站在梨樹下,一襲紅衣。
雪白梨花滿樹,繁花窸窸窣窣在風裡搖曳,似是在說悄悄話,又似是被那女子的風華所折服。
「詩裡說,惆悵東欄一株雪,人生看得幾清明4。想來誰又看得清呢?」那娘子仰頭看滿樹梨花,似是自言自語,又似告知他,「殷晗昱,你從今往後也不必來見我了。」
她一口吳音軟軟糯糯,語調裡卻有破釜沉舟的果敢,殷晗昱瞧不見她的面容,可只覺得如刀絞。
女子說罷轉身就走,一陣風過,潔白梨花花瓣雪浪一樣紛紛從頭頂墜落,將她的背影繪得甜香無比,花香盈袖,卻又說不盡的寂寥。
殷晗昱要喊什麼,可嘴唇卻不聽使喚,越是著急就越是什麼聲音都無法發出。
雖不知那女子是何人,可直覺知道這女子對他極其重要,殷晗昱在夢裡咬著牙,紅了眼,幾乎是用盡了全身力氣,懇求她不要離開,懇求她繼續待在他身邊,
殷晗昱想啊想,急得他額頭青筋凸起,一口的牙齒咯吱吱響。終於,靈臺清明,他想起了她的名字:
「曼娘!!!」
「曼娘!!!」
殷晗昱大汗淋漓,猛地在漫天星光下清醒了過來。
第三章 雲夢豝兒
第二日,何知府府上,許多浦江本地的達官顯貴都來赴宴為何老夫人賀壽。
「今日這壽筵席面都是曼娘一人所辦?」恆夫人的閨中密友顧夫人在旁瞪大了眼睛,一臉的不可置信。
旋即一拍恆夫人肩膀:「好你個繡容,曼兒那般大年紀你就讓她擔這麼重的擔子,壽筵這麼大的場面,便是老江湖都得懸著心吶!」
席間一位吳夫人捻起一枚香瓜,頗為懷疑:「不過一介小丫頭而已,能辦成什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