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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半載,霍去病自遼西歸來,途中收到衛青的信,說他也快了,叫他等一等,兩人算算路程,便相約在河東會面,以便隨後一同去河西。
嚴格的說,衛霍都是河東人氏,只霍去病生長在長安,形同土著,除了元狩二年自此地領了個弟弟走,這還是第二次真正意義的逗留。衛青則是另外一回事,眾所周知,這位漢家的大將軍在家鄉度過了不怎麼值得懷唸的童年,離開後就再未回頭,他差不多足跡遍天下,卻沒回過故里。是以,這次連霍去病的親兵都有些好奇,私下聊起,不知大將軍還鄉,又會作何感想?
霍去病也聽到幾句,卻只一笑,他知道衛青為人看似平和其實決絕,他既離開了,好也罷壞也罷,就盡成往事,不會再回頭,更何況,昔日的磨練,與這人後來所見到的世界相比,實在太過渺小,豈足掛齒?
不日,雙璧聚首,兩人足有大半年沒見,均覺對方雖風塵僕僕,卻不減風采,自然歡喜。陰山出嘉木,適合製作弓箭,昔日霍去病最喜歡,這次衛青特意帶了些新制的與他。兩位大司馬一時興起,當場比箭,百石大弓,馬上連珠,將軍們極少炫耀個人武力,隨行親兵算是大開眼界,約定是三戰二勝,結果連賽到第七場,大將軍才贏了驃騎新得的好酒,眉飛色舞。
衛霍不想引人注目,便作微行,連地方官員也未驚擾,他們是閒不住的人,河東郡也有許多新近才退役歸農的軍人,便很低調的去看看這些人的生計。
此刻是秋收麥熟之季,這是豐年,許多農人在田間勞作,兼中還有歌聲,很是歡快。衛霍選了個僻靜地方,默默看了一陣,心下有些感嘆又有些安慰,河東離長安並不遠,然而漠北之後都說天下大定,這地方看起來卻比自己當年路過時更艱難,所幸天子聖明,休兵養民,這樣的豐年多積攢幾個,恢復些元氣,想必這些人能笑得更開心些。
公事順暢,民生安穩,衛青情緒甚佳,還帶著霍去病和隨行親兵一起吃了頓榆錢,這是當地人災荒年間常吃的,也算憶苦思甜。
飯後,衛青又要出去走走,兩人不帶從人,不聲不響的出去了。據衛青說,他當年曾在這一代放過羊,前面不遠有片樹林,裡面有很甜的果子,要帶霍去病過去看看,也不知是年代久遠果林沒了,還是衛青根本記錯了地方,天都快黑了,還是找不到。
於是驃騎將軍建言,說兩人一直在原地兜圈,大將軍堅信自己從不迷路,拿出大漢統帥的威嚴,道是亂他軍心者軍法從事,拖著不停揶揄的驃騎將軍埋頭往前走,天黑當然不成問題,反正兩人都是夜戰高手,最後,兩位大司馬繞了許多冤枉路,沒能直搗果林,只找到一片湖水,依稀有點象建章閭,兩人也累了,就在湖邊坐了下來。
霍去病這次去遼西,曾在暴風雨中乘船出海,始知滄海之廣大,無邊無際,與他昔日追逐匈奴所到的瀚海,真不可同日而言。作為一代名將,他的眼界也與旁人不同,只出海一次,就感受到水戰與騎兵戰的截然不同,就著地上濕軟的湖沙,與衛青比劃起來。
水戰之法,衛青也未曾試過,昔日大漢出兵東甌,他還只是建章營監,後來元狩年間修上林苑南面的昆明池,他也正忙著謀劃漠北之戰。可,兵之道,自有其相通之處,更何況是對衛霍這樣的用兵大家。
這是個新鮮的話題,兩人本能的有職業上的興趣,加上難得心底輕鬆,真箇興致盎然,棋逢對手,不覺都忘了時間,直到湖畔風起才發覺,夜已深了。
夜露打濕了衣襟,涼意沁人,衛青還在生火,霍去病就不出聲的解衣與他披在肩上。衛青微微一笑,不加推辭,只拉他在火堆旁坐下,都說驃騎少年驃銳,冷傲不懂得體貼,可衛青覺得,去病真想對誰好,只要有心,他能做得比任何人都更體貼入微,可能就是太好了,倒叫衛青記起一事,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