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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牛從口袋掏出來幾塊雞蛋大小的乾糧，分給了傷員。

周大勇問：&ldo;哪裡來的乾糧？&rdo;

三牛說：&ldo;這是昨天夜間，……&rdo;他在想法子編瞎話。小成連忙搭上說：&ldo;那是馬全有他們剛才揀來的。約摸是敵人在山頭上行軍，把乾糧袋摔下山坡……&rdo;周大勇知道，兩個小鬼在胡扯，這乾糧定是戰士們湊合來的，也沒細追根由。他問：&ldo;你們沒有吃點？&rdo;

小成說：&ldo;吃了，吃得可多！&rdo;

三牛也瞎吹：&ldo;啊呀，嚼上指頭大那麼一點，就香得能嚥了舌頭！&rdo;

三牛一邊說，一邊嘴唇還吧咂吧砸拍。可是當他把最後兩塊乾糧悄悄地放在連長頭邊，猛一抬頭，眼黑頭暈，山轉地動，撲通一聲，栽倒在周大勇身邊。三牛又飢又冷又累，昏過去了！

周大勇把小鬼抱起來，忙叫：&ldo;三牛！三牛！&rdo;三牛睜開眼。他那一雙黑溜溜的眼珠，疲乏地轉動了幾下。周大勇把那兩塊乾糧放到他口邊。三牛說：&ldo;連長，我不餓。你吃！全連人就靠你啊！&rdo;

周大勇緊緊地摟著三牛，看他那小孩子的可愛臉膛。三牛那疲勞、飢餓而削瘦的臉膛上，顯出十分嚴肅的神情。這嚴肅的臉色跟他十五歲的年紀很不相稱。周大勇覺得心酸！

周大勇走出山洞。半個月牙，吐出寒光。山頭上的敵人時不時地放兩槍。他想算：&ldo;拂曉，敵人一出發，我們就翻過東山找見李江國他們，便很快地去趕主力部隊。我們的主力部隊一定在這方圓活動。&rdo;這工夫，他特別想李江國跟馬長勝帶的戰士們：&ldo;興許，他們這會正在棘針林裡爬著摸敵人的哨兵！李江國會怎樣替我們操心啊！馬長勝那牛性子，大概更憋住氣在發兇！&rdo;

周大勇回到山洞裡，心裡焦急煩躁地亂翻騰，說什麼也合不攏眼。

他身邊的幾個傷員，怕連長替他們操心，都圪吱吱地咬牙，忍受傷痛，只有他們在昏迷中或睡夢中，才不自覺地呻吟起來。

一個叫黃尚清的重傷員，生命快要終結了。他不停地喊：

&ldo;冷呀！冷呀！&rdo;周大勇很想燒起一堆火，讓他烤一烤取暖。但是不敢燒火，火光會招來危險。周大勇把自己的破衣服解開，把黃尚清抱在懷裡，用自己的胸膛暖著黃尚清的胸膛。他緊緊地摟著黃尚清。他的體溫傳到了他身上，兩顆心臟挨著跳動。周大勇覺著，黃尚清是自己的戰士，是自己的同志，是自己心連心的親人。啊，如果人可以把自己的生命，分給臨死的戰友，那該多好啊！

黃尚清有氣無力地呻喚著。周大勇感覺到黃尚清的心越跳越沒勁了。一股寒冷的感覺，透過周大勇的脊樑骨，鑽進每一條血管，每一根神經。他的心被縛到一個想法上：&ldo;他完咯！&rdo;他把手塞在黃尚清衣服下面按著心臟，咽氣了，那心臟也不跳了。生命緩緩地離開黃尚清。周大勇搖著黃尚清，又叫了幾聲……脊背靠著土崖，還是緊緊地抱著黃尚清。他有好一陣沒有動，也沒有感覺，腦子是白茫茫的一片！

猛然，黃尚清的形樣顯在周大勇眼前，他歡跳歡蹦地要求突擊任務……是啊，就在今天擦黑，黃尚清傷口痛得厲害，周大勇用鹽水給他洗了洗。可是再有什麼辦法？黃尚清的兩條腿浮腫發紫。他知道自己要離開人世了，就說：&ldo;連長，我真的要完了？&rdo;他要周大勇把他枕著的一件襯衣拉出來。那件白粗布襯衣，讓汗水漬成油黑的了，兩隻袖子破成絮絮，前襟上有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