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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至無奈地嘆了口氣。原來這杯由大老闆親自人肉帶回的冰美式是個燙手山芋,拿起來就別想放下。本以為有商有量,結果是先斬後奏,真是信了他的邪。
晚間九點,姜至下班後來到了飛暮坊。
這是一條坐落於中黃區的上坡街巷,刻意減淡的燈飾渲染出特殊情調,數不清的酒吧臨街設檔,深受白領喜愛。長期被正裝和規則束縛的天性在壓抑中渴望並需要釋放,以更洶湧、大膽的方式。
拐角的牆根處除了瀰漫的煙霧,更多的是隨心而動的手、大方交疊的嘴唇,甚至是火熱相貼的身體。由醉意、激情和刺激交織構成的曖昧底色,與誕生於詩卷中的文雅地名大相逕庭——
「白雲飛暮色」中摘取而出的飛暮二字,在這條街寓意著夜晚時光流淌極快。
姜至拾級而上,駕輕就熟地進入一間名為造緒的酒吧。他是這家店的熟客,在吧檯落座後視線並沒有落到選單上,調酒師便已將一杯荊棘推到他面前。
紫色漿果液在酒杯中漸變著暈開,酸甜的口感覆蓋嘴唇,碎冰入口帶來的刺冷感如同舌尖被荊棘劃出細痕。基底金酒中的杜松子與負責果調的黑莓都由叢生多刺的環境孕育,品嘗時很容易使人聯想到艱辛與疼痛。
樂中覓苦一直是姜至偏愛的品酒之道,他不喜歡毀滅美好的悲劇本身,但總是被主人公面對失敗甚至死亡時濃烈的個人情感所吸引。並且,相比於味道,他更在意是否能從百來毫升裡嘗出調酒師的心情與釀酒人的故事。
即便姜至的著裝與環境融為一體,但那張過分精緻的臉依然令他變得矚目。
水綠色的緞面西裝外套柔化了半職業帶來的生硬,敞開的領口內是一件貼身的黑色透視內搭,清瘦的骨感線條隱約可見。喉結下方緊勒著一條雨滴狀水鑽連成的項鍊,在酒吧氛圍燈的投射下晃出粼粼波光,每一次吞嚥時的滾動都彷彿捲起一層浪。
飛暮坊將隨處可見的「釣魚」穿搭,被姜至罩在身上誰都說不出一個艷俗來。
姜至抵在食指關節處的紅唇幾乎半晚都未曾合上,一直在遊刃有餘地應付著前赴後繼的試探者。春櫻般美好的瞳孔在天然上挑的眼尾作用下更顯含情,給人一種來者不拒的錯覺。可實際上,他從不接受別人帶著明顯撩撥意味的送飲。
他上這裡為的是作樂,但不屑於尋歡。有邊界與分寸的放縱讓人失了脾氣,即便被冷淡拒絕也心甘情願。姜至對於萍水相逢的人也願意給予一絲溫柔的尊重。
「介意我請你喝一杯嗎?」
耳側忽然傳來幾分熱度,低醇的嗓音在復古的輕音樂烘托下生出幾分曖昧來。
還未來得及轉頭,姜至面前已經出現了一杯純正的烈酒。與肉眼可見的辛辣不同,那人的指尖處縈繞著一股似有似無的香味,像春日初化的銀色泉水,又似懸浮於山谷中的芬芳顆粒,帶著清冽純粹的親密感。
姜至眼前晃過幾幀記憶:盛著光斑的碎裂玻璃,滿屋乍洩的氣味,以及一聲蠱惑人心的低笑「我覺得很好聞,襯你剛好」。
他覺得自己一定是喝上頭了,否則怎麼會無端聯想到一場盛夏裡發生於午後雨與陽下綠之間的青稚初戀。
姜至破天荒接過那杯酒,揚起一個標準的逢場作戲的笑容:「時sir的面子我是一定要賞的。」
第5章 懸空春泉
來人確實是時運。
杯壁相碰發出一聲清脆的和鳴,時運懶散地靠在吧檯上,雙腿於身前隨意交疊,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夜場裡與白天不同的姜至。
對方那雙勾魂般的漂亮眼睛,水感仍在但失卻光澤,寫滿了對紙醉金迷的厭惡,可偏還要裝出一副沉淪的樣子。
「這裡沒有粉丸交易,也沒有桃色經營,就算發生,好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