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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內朝臣一陣譁然。
向來聖明兼聽的天子,竟然在金鑾殿裡當眾為寵臣撐腰。
如此赤果果的恩寵,不,簡直是偏寵,從未有過。
宮裡留宿,調養身體……豈不是當眾打了彈劾梅學士的官員們一記耳光,告誡他們適可而止?
正在大殿裡聲色俱厲、當面彈劾的兩位官員,背後激起一身冷汗,互看一眼,同時閉上嘴,默默退入百官之中。
正在魂遊天外的梅望舒同樣一個激靈,思緒瞬間被拉扯回來。
宮裡留宿兩日?
昨夜才微服登門探病,把她身上的所謂『病情』,裡外檢視了個清楚。這兩天把她留在宮裡……診什麼病?
她收回心神,反覆琢磨著剛才天家稱讚『報國忠心』前面的那句——『戳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搖搖晃晃』。
越想越不對勁。
朝臣公認元和帝性情沉穩,少年老成。
只有她這個身邊近臣,才能有幸體會到聖明天子被激怒時,話裡話外都是暗諷,似褒實貶,意味不明,叫人捉摸不透,也夠人喝一壺的。
但不管陛下把她留在宮裡,究竟是真的要繼續診病,還是有什麼別的打算……
此時此刻,對於她來說,只有一個選擇:上前謝恩。
下朝後,果然有個年輕內侍過來,請梅學士往後六宮去。
梅望舒見他眼生,客氣問了句,「往常都是小洪寶,洪公公過來,今日他沒上值?」
那二十出頭的清秀內侍笑了笑,「洪公公啊,最近忙著,梅學士有一陣瞧不見他嘍。」
兩人是站在金鑾殿門口說話,散朝的朝臣魚貫而出,從他們身邊路過。
梅望舒說著說著,眼角正好瞅見李御史目不斜視,快步越過她身側,就要往宮門方向去。
她和那清秀內侍打招呼,「小公公稍等片刻。」說完轉身一攔。
「慢些走,李御史,李蘭河大人。」
李蘭河神色僵硬,被她攔在大殿之外的迴廊下。
「李御史寫得一手好文章,」梅望舒慢悠悠攏著袖子和他談天,「昨日拜讀了李御史的彈劾奏章,寫得氣勢如虹,文采斐然哪。」
李蘭河的臉色驀然漲成了豬肝色,又迅速發白,憤然拂袖,退開兩步。
「知道梅學士是天子寵臣!下官上奏御前的彈劾奏本,也能落入你手中。下官自知不是對手,梅學士不必再行羞辱之事,明日下官就罷印辭官!」
「慢著慢著,」梅望舒攔住她,「本官無意當面羞辱,今日攔住李御史,只是有一事疑問。」
「本官遭遇兩位小皇孫之事,並無幾人知道,卻傳入了李御史耳中。不,不只是李御史,訊息彷彿自己長了腿,同時傳入了其他許多言官的耳中。——李御史不覺得,其中有蹊蹺?」
在李蘭河警惕的眼神中,她緩緩說出自己的揣測:
「或許是……有人匿名傳書給李御史?李御史根據那書信上的語句,聽風奏事。但那匿名書信不止一封,同時傳給了好幾位大人,因此李御史的彈劾奏章,才會和許多其他大人的某些遣詞用句,幾乎完全一致。——撞上了?」
李蘭河沉默不答。
「好了,言盡於此,李御史是聰明人,應知此事內有蹊蹺,有人慾暗中攻訐於我,李御史無意中作了別人的筏子。」
梅望舒倒退兩步,行禮道,「今日失禮,梅某告辭。」
那面生的小公公還守在旁邊等著,梅望舒隨他往後六宮方向走去,繼續剛才的話題,
「小洪寶公公忙什麼呢,御前都不露面了。」
清秀小內侍低頭笑了笑,委婉道,「洪公公他啊,遭了事啦。」
梅望舒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