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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信原聽著聽著,唇邊的笑意逐漸消失了。
他收回了手,背在身後,淡淡道,「不在慈寧宮落下話柄,任由她冷嘲熱諷,話裡話外的擠兌你?」
「不過是幾句風涼話罷了。」梅望舒嘆了口氣,「還比不上朝中大臣的彈劾言語刻薄。左耳進,右耳出,身上又不少塊肉。陛下何必在意。」
洛信原半天沒言語。
背後背著的手,慢慢地攥緊成拳。
「每日問安的表面功夫,雪卿不滿意。」他沉沉地道,「說清楚些,要朕如何做足全套的『母子情誼』,雪卿才滿意?今日她當著朕的面對你冷嘲熱諷,朕不該在意,不該攔著,不該讓她有機會哭訴。下次她若當著朕的面傳刑杖呢?」
他一聲冷笑,「是了,朕差點忘了,梅學士的涵養驚人,當面的冷嘲熱諷也忍得,皇城裡被人砸傷了也忍得。就算是捱了太后的刑杖,或許也能忍著不吭聲?只有朕,夾在中間,倒是裡外不是人。」
說完,抬腳往前便走。
元和帝已經完全長成健壯的成年男子,身高腿長,幾步便走遠了。
今日隨侍御前的是殿前正使齊正衡,眼看聖上跟梅學士說著說著,不知怎麼說僵了,居然扔下人就走,站在原地呆了片刻,對梅望舒匆匆行禮,招呼禁衛們趕緊跟上聖駕。
梅望舒站在原地,一陣無語。
自從聖上親政,脾氣越發穩重收斂,已經極少見他當面發作朝臣了。
怎麼從江南道回來,連續幾次,都是發作在自己身上?
眼看眾多的禁衛內侍簇擁著聖駕走遠,長而寬敞的松柏行道間只剩下自己一個,她低頭看看腿,琢磨著,是不是該去林苑裡撿根樹枝,好歹支撐著走出宮門,外面有步輦等著。
想了想,還是放棄了撿樹枝的打算,慢慢地往前走。
聖上待人看似寬和,但相處久了才知道,骨子裡異常執拗。
所謂待人寬和,不過是心裡不在意罷了。
一旦認準了的事,極難改變。
天家母子之間的恩怨糾葛,經過了這麼多年,早已沒可能化解。
想讓這對母子『看起來和睦如常』,堵住世人的嘴……難如登天。
頭疼。
腳下走得慢,人又陷入思緒裡,一個沒留意,前方多了個人也沒看見,她一個趔趄,差點迎面撞上去。
覆蓋著金繡團龍袍袖的有力的手臂伸過來,及時把人扶住了。
「走路不看道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了?」洛信原慍怒道。
君臣二人立在空曠的庭院裡,相對無言。
最後還是梅望舒先開口,「陛下……回來了?」
洛信原冷冷道,「朕不回來,難道把你單獨留在慈寧宮裡,被人抓住機會,來個甕中捉鱉?梅學士向來善謀劃,怎麼忘了替自己謀劃謀劃,腦子丟在慈寧宮了?」
見梅望舒臉色微變,張了張嘴,想要說話,洛信原抬手阻止,淡漠道,
「朕失言了。言語不夠客氣,不配梅學士的身份。不過,反正梅學士左耳進,右耳出,身上又不少塊肉。不會在意的。」
「……」梅望舒忍了忍,終究沒忍住,微微蹙了眉。
她容色清雅出塵,待人處事也輕言緩語,波瀾不驚,平日裡又極注重儀態風姿,彷彿是個玉做的人。和她初結識的人,驚嘆推崇之餘,往往升起只可遠觀、難以接近之心,言語態度極為客氣。
再加上幾年身居高位,敬畏者有之,防備者有之,話裡話外的軟刀子聽了不少,卻極少被人直接當面斥責。
當著她的面,就連指名道姓彈劾的言官,用詞也比平日文雅三分。
如今卻被伴駕多年的君王當著眾多熟識禁衛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