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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謝頭悶著頭不說話,喝了半碗水便去東間歇著,說休息一會繼續下地去。謝婆子發了一通牢騷,謝重陽幾個安慰了她一番,她用簸箕端著搓好的棉花條到王嬸子家紡紗去。大嫂因要回屋照顧孩子,便讓二嫂幫忙刷鍋洗碗。二嫂瞥了一眼喜妹讓她幹。喜妹正在門外東邊研究那盤小石磨,因為村裡有賣豆腐的,自己家磨不划算,所以只放在那裡做個水臺子用。她尋思能不能做點什麼來在換錢,二嫂支使她便沒理睬。
二嫂站在門口喊她,“喜妹,沒聽見呀。”喜妹不睬。她繼續喊,“聾啦。”喜妹回頭瞅她,“你可不啞巴。”二嫂氣得就要過來打她,二哥見了忙笑著搶將過來,扶著二嫂的手笑道:“媳婦兒,大中午的歇息歇息,迷瞪一小覺兒,養養身子順順氣。”二嫂卻不肯拉倒,指著喜妹氣道:“今兒我非讓她刷不可,怎的別人讓她割草搓棉花她就幹,我讓她幹啥她就裝聾?還跟我頂嘴,這就是我們家的家教?吃閒飯還有本事了她。”
喜妹氣鼓鼓地想回罵兩句,卻被屋裡出來的謝重陽制止。他靜靜地看著她,蒼白的臉在陽光中幾乎透明,“喜妹。”喜妹揚了揚下巴,“我聾呢,別跟我說話。”謝重陽只得上前,拱手給二嫂賠禮,“二嫂,喜妹才剛好,於這些規矩也不太懂,我自當好好教她。您是做嫂嫂的,還多多包容,教導於她。”
二嫂哼了一聲,扭著腰進了東廂。二哥忙不迭給謝重陽使眼色,壓低了嗓子道:“小九,你別往心裡去哈。”謝重陽笑了笑,二哥立刻跑進屋去哄他媳婦。喜妹冷笑不止,輕蔑地瞥了謝重陽一眼,抱了胳膊靠著磨盤不理他。謝重陽看了她一瞬,淡淡道:“你倒是真的好了,脾氣自也是頂好的。”說完顧自回了房內。喜妹氣得甩手去了外面。
二嫂聽得動靜冷笑道:“你娘就是偏心眼兒,全家也沒老三重要。為了他忝著臉去二叔家借錢,我老早就說肯定是碰一鼻子灰的。老三家的倒是有臉,東跑西顛的不肯在家幹活兒,還去跟謝老七家的有說有笑,這不是觸你孃的黴頭嗎?”
二哥陪著笑,“媳婦兒,你小點聲兒,咱爹可休息呢,惹火他老人家。那可是平日不說話,說話就打雷的。”二嫂哼了一聲,倒在床上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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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男人們下地去,喜妹拔了菜園子的草出來,抬頭見謝重陽站在門口的大槐樹下看她,哼了一聲也不睬他徑自回家去。大嫂因為要照顧孩子,還得做新的窩窩頭和細面卷子,便讓喜妹幫忙去場裡推草回來。家裡沒地方,喂牲口和燒火的草都是垛在場灣邊上,需要了就去推。
喜妹想一次多帶點回來,便要拉著地排車去,大嫂看見忙說幫她套驢。謝重陽道:“大嫂還是算了,喜妹力氣大著呢,她跟驢犯衝,不是吵就是打的。”
喜妹氣哼哼地顧自去了。大嫂目送她背影去了,回身對謝重陽道:“三小叔,喜妹總歸臉皮薄,你別呵斥她,再說她也沒做錯啥。”謝重陽道:“她的性子未曾受過約束,力氣又大,要是由著來只怕要闖禍。”大嫂笑道:“那也慢慢說,我看她倒是頂好的。能幹體貼,心眼兒挺好的。”
謝重陽嘆了口氣。
沒多久喜妹樂滋滋地回來,顧不得卸車便捧著自己撿的幾個雞蛋跑回家,興沖沖地告訴他們在自己家草垛裡撿到的,反正也不知道誰家的,她就撿回來了。然後又說謝重陽晌飯沒吃啥,要拿薑湯衝蛋花給他喝。謝重陽正坐在西廂窗外石榴樹下的小木桌前拿撥錘子搓麻繩,懷疑地看了她一眼。
喜妹不睬他管大嫂要了砂鍋,去西廂熬湯。二嫂聽見一搖三擺地走到謝重陽對面坐下,胳膊搭在木桌中間,她的手壓著謝重陽正要用的粗麻,他便垂了眼靜靜地等。二嫂晃著腳吩咐喜妹,“給我也熬一碗,我肚子有點疼,親戚要來。”
喜妹故作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