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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一個凌琅值得東陵王如此動用兵力麼。」謝相迎問了一句。
凌琅在邊陲一帶的防守向來嚴密,能動用這麼些人前往西北支援,東陵此戰定然是舉全國之力。如此大費周折,若出了意外,可沒有一點退路。
「富貴險中求,王權亦然,你且看著吧。」
黎昀轉了身,往軍帳內去。
身側的影衛拉著謝相迎脖頸的鏈子,將人引到一處巨大的鐵籠中。
這人手中有千百種折辱人的法子,但這樣的事已經再無法觸動謝相迎的心。
凌琅啊,凌琅,你若當真有幾分聰明,就不要去那南靈神殿。
謝相迎落的手落在漆色冰冷的枷鎖上,此刻他多希望自己就是一隻南飛的雁,若能為北齊稍去隻言片語就好了。
人坐在地上,仰頭唯能看見他國的月,這月色如此清冷,亦如人心,冷的厲害。
萬分煎熬的幾日。
謝相迎困鎖在鐵籠中,耳畔能聽到遠處的廝殺,眼前是東陵將士染著鮮血、殘破不全的屍身。
齊鳳池被拉去前線救治傷兵,一連數日脖子上被架著刀,連軸轉著去救死扶傷。
謝相迎不知沙場究竟戰況如何,但能從一批又一批昏死著回來的傷兵身上得知,北齊的境況也好不到哪裡。
兩國都是舉國之力,本著要一舉殲滅對方的心來的,瘋了一般廝殺。
到第六日,黎昀御駕親徵,直接活捉了北齊的薛祺。
謝相迎看著那鎧甲之下的紅衣,眼睛紅的厲害。
「你的故人?」
黎昀路過那鐵籠時問了一句,他的發垂落在額間,將帶著陰翳的眸子遮住些許。
謝相迎的眼睛不會騙人,即便不曾言語,但那擔憂的神情已然出賣了他。
黎昀冷冷笑了幾聲道:「這位女中豪傑可是殺了我東陵近百人,你說,我要不要殺了她洩憤。」
黎昀的手落在薛祺的脖頸上。
謝相迎死死攥著鐵籠,眼下他越是說「不」,越是會激起黎昀身上那嗜血的天性。
黎昀見謝相迎愣愣站著也不知反駁,一時覺得無趣極了。他讓身側的影衛將薛祺帶進帳中,問謝相迎道:「前些日子不是還活泛著麼,怎麼,啞巴了?」
謝相迎抬眸去看面前的人,他不明白,不明白為什麼會有如此嗜血成性的人。這些將士們的性命,在黎昀眼中到底算的什麼呢。
「失道者寡助,你便是攻下北齊,統治下的國家不會長久。」
黎昀聽見這麼一聲,突然笑了,他笑得很大聲。失道者寡助,謝相迎肚子裡除了那些死書還有什麼呢,他知道失道者寡助,謝相迎倒是挺能衛道的,但他有什麼好下場嗎。
眼下謝相迎的生死,也不過在他一念間罷了,螻蟻都不如,這樣一個籠中鳥,居然還嚷嚷什麼「失道者寡助」,多可笑呢。
「你就看著我如何失道吧。」
黎昀笑著道了一句,拂袖往軍帳中走去。
謝相迎看著逐漸遠去的人,整個人被無力感包圍。他大概是活得最為慘烈的穿越者,死了活活了死,到頭來什麼都沒改變,誰也救不下。
回首他這些年,身為凌琅的太傅,他把好好一個皇帝養成了斷袖,身為攝政王,他沒有護好北齊的江山,身為謝相迎,他半生漂泊不得安寧,哪一樣都做得糟糕透頂。
眼下他是北齊的子民,卻又被困鎖在牢籠中,面對血流成河的戰事,沒有一丁點的辦法。
還真是個失敗的人。
謝相迎抬眸,滿眼是鮮血,閉眼,滿耳是哀嚎。
戰事可以毀去數座城池,讓兩國哀鴻遍野。如今是好戰者,攻伐者的天下,不進則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