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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位是光頭老爺爺的孫女兒,來幫即將要出院的爺爺收拾東西加辦理手續。
第二位,是紅髮阿姨的侄兒子,其餘皆同上。
何娣靠著門框,手捧著一袋奶香花生,一邊懶懶地磕,一邊看著房內忙碌的四個人,像在觀看一部無聲的家庭電影。
玻璃窗子被陽光曬得透亮,粉塵在斜投到地板的光線裡遊著泳,一顆一顆,纖毫畢現。
何子和張四今天沒來,估摸去做影片了。
何娣雖然已滿二十三歲,在醫院的病房裡獨自站著,目睹將要出院的病人整理行囊,和家人說說笑笑,與她而言也仍然是一種難以言說的感受。
像在田徑場上賽跑,突然崴了腳跪著地上不能動,只能眼睜睜看著他人一個個從身側快速跑過,沖向終點。
那種無力,被拋棄的感覺。
她突然想到一個人。
如果說,這種滋味在她這種向來樂觀積極,而且只是暫時性失聰的人這裡,是偶然的觸景生情,一晃就過。
而某個人,可能很久很久,終其一生都會陷在這種情緒裡拔不出來,就此沉淪湮滅。
她想到此,心臟痛了一下,一顆花生送到唇前她呆愣地沒有張嘴。
過了幾分鐘。
光頭老爺爺和他文靜漂亮的孫女兒拎著大包小包從她身旁經過,笑了笑,禮貌打了招呼。
何娣也笑著回。
眼見紅髮阿姨的東西也快收完了。她把手裡的花生都揣進褲子口袋裡,兩手相互拍了拍灰,轉身往樓梯口去。
——
猜錯了啊。人不在病房,也不在廣場。何娣坐在梧桐樹下的木頭長椅上,悠悠想。
她歪靠著,小臂貼著扶手,陽光從交錯的枝椏葉莖間漏下明亮的碎金光,鋪瀉在地面。
一片樹葉落在左肩,她側臉,抬手把它扒拉下去。
轉回頭時,右邊臉頰一冰。她被嚇了一下,驚詫抬眸。
白襯衫,黑褲子,熟悉但又不太熟悉的臉。
男生帶著笑坐在她身邊,五指包住那罐冰的橘子汽水一圈沿邊,遞給她。
何娣發愣地接過來,眯著眼睛,盯著他,沉澱下去的印象頃刻被敲動。
哦!五個滷蛋。
她笑出來,揚揚手裡的罐子:「謝了。」
男生有點慌張地摸摸額頭,靠上椅背,目光落在鞋帶上。
何娣開了拉環,白沫子急湧上來,新鮮清爽的橘子香漾進鼻腔。她抬頭悶了一口。
何娣:「帥哥,吃不吃花生?」
陳飛擺手。
何娣哦了一聲,收回了摸進褲兜裡的手。
「你來醫院看你奶奶嗎?今天不是星期三,你不用上學啊?」
陳飛笑出來,他嘴半張著定了一下,又慢慢合上。
「額……」他側過臉,看著她的耳朵。
那天的悸動場景還刻在他腦袋裡。他俯身在她耳畔,距離過近,他甚至能數清她的睫毛根數,聞見她衣服領口淡淡的皂角香。
何娣撐著下巴頜,一臉奇怪地瞅著他。
這人咋說話說得好好的,臉越來越紅。
陳飛嚥了下喉嚨,把思緒拉扯回現實。他看了她一眼,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撥字。
——我已經畢業了,二十二歲。
何娣看著他,誠實說:「哦,可是你看著比我弟還小,我弟剛滿二十一,不過他沒上大學。」
陳飛抿了下唇,打字。
——你看著也很小,像高中生。
何娣笑開來:「哈哈哈,謝謝哈。」
陳飛拇指點了兩下機屏,頓了頓。
——加個微信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