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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裡的潛臺詞讓陳磊剛毅的面部線條開始一點點坍塌:「這麼突然……你真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
「鶯子,我不是想攔你,」陳磊開始語無倫次,「就……楊衛安這人……你在他身上栽過跟頭,你……」
周鶯鶯抬起頭望向對方,平日裡溫柔似水的眼神徒增峭厲:「我不怕再栽一次。」
陳磊愣住:「你什麼意思?」
「楊衛安說當年身不由己,對不起我,想彌補我。他還說自己幾年前就離婚了,前妻去了美國。他沒孩子,想拿果子當兒子,讓他上少年宮,轉去最好的學校,大學還能出國念。」
周鶯鶯細微顫抖的聲音在這個闃寂的夜晚顯得大,簡直震耳欲聾。她撿起小時候的稱呼喊陳磊。
「石頭哥,我這輩子早完了,什麼情啊愛啊那些不切實際的東西,都被我埋在黑龍江的大山裡了。路是我自己選的,我不怨任何人。可果子聰明又好學,他喜歡讀書,喜歡去少年宮,喜歡站在壽皇殿裡跟同學一起唱歌兒。只要楊衛安肯幫忙,果子就能一步一個腳印走出條完全不一樣的路來。所以,我壓根兒不在乎楊衛安是真的餘情未了,或者只是想讓自己心裡好過些,還是別的什麼……但只要果子能好,我死都行。」
陳磊聽了周鶯鶯的話,嗓子眼兒裡瞬間就塞滿了自慚形穢,噎得他無法言語。原來,這丫頭不是不明白,而是明白得過了頭。
原來,他以為的時移世易,根本什麼都沒變過。菩薩的楊柳枝被楊衛安握在手裡,點滴的施捨便足以讓普通人一輩子都望塵莫及。其中沒有任何因果道理可講,有的人就是可以一覽眾生小。
陳磊垂下眼簾,不敢再去看周鶯鶯四分五裂的目光。他強迫自己收拾起心底的陳年殘渣,問道:「那你下一步什麼打算?」
第27章 新爸爸
「那個缺德帶冒煙兒的楊衛安!」徐明海拍著大腿喊,「我打第一眼就知道他不是好人!!!」
此刻的徐明海似乎已經忘了自己明明誇過人家仗義。他背著手,在屋裡不停地走來走去:「拿紅燴泥腸當成糖衣炮彈收買人心!氣死我啦!」
而秋實頂著一雙腫得跟嘴唇似的眼睛,看著面前不停轉圈的徐明海,只覺得腦子裡的漿糊越來越稠,咕嘟嘟的都快開鍋了。
事情怎麼就急轉直下到這個地步了呢?
昨天晚上臨睡前,秋實終於等到了周鶯鶯開口。對方小心翼翼地問他願不願意讓楊衛安當「新爸爸」。而由於之前他已經跟徐明海深刻探討了這個問題,便非常懂事乖巧地表示「都聽媽媽的」。
隨後,周鶯鶯像鬆了口氣似的,一點點說出了接下來的安排。
秋實聽了以後立刻傻眼了,一時間竟搞不懂為什麼倆大人「處物件」,處到最後居然是要自己搬家轉學?
他被周鶯鶯從熟悉的屯子帶到陌生的衚衕,從一開始的害怕排斥兩眼一抹黑到如今全心全意拿大雜院當了家。可怎麼突然間就又要離開了呢?甚至連學校都要換?那徐明海怎麼辦?以後還能見到九爺嗎?
秋實於是當機立斷展現了性格里極其罕見的熊孩子的一面。他堅決反對,說不搬家,不轉學,不要「新爸爸」。
而周鶯鶯遇熊則剛,也展現了性格里極其罕見的強硬的一面。任憑秋實怎麼哭鬧都說絕不改變主意。
一直以來相依為命的母子倆,人生中第一次爆發瞭如此激烈的矛盾。秋實看著眼前陌生極了的周鶯鶯,甚至懷疑自己媽可能是一不小心被李艷東上身了。
秋實最後是哭著睡著的,他做了無數個夢。每個夢的最後都是自己被周鶯鶯和楊衛安拽著,一路從大雜院到拖到衚衕口,最後塞進了小汽車裡,朝著一個黑黢黢的通道里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