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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思量著,李青筠來到自己居處半湖軒旁邊的簡齋,這裡是李青筠的師父顧簡齋在李府的棲身之所。
顧簡齋其名顧予楫,字南溪,簡齋則是他的名號,世人尊其學問,多以之相稱。顧簡齋在士林中地位超然,向不為各方所用,近年來更是隱逸世間,蹤跡不為人知。當初李青筠離開隴西之時,對外宣稱的名義正是師從於顧簡齋,隨奉師側。
然而世人不曾料想的是,顧簡齋的隱居之所恰在長安,其化名為顧易之,也算是一位名士,平日在鳳棲書院講學,其他的時間則應李禝之請,在李府悉心教導李青筠。
顧簡齋名重天下,其本人卻是一個於凡俗無掛於心的修道之人。可說他是修道之人,他也不似那些道門子弟修煉方術丹鼎,有別時下醉心黃老之士談玄論道,只是打坐鍊氣,修身養性。說他不問世事,然其治國了家、經營理財、天文地理、兵書戰策,乃至衣、食、住、行、醫等竟不一不通。與顧簡齋這位當世奇人相處越久,越覺其浩若煙海……
顧簡齋教育學生更是迥異於他人,沒有明確的講授方向,往往天馬行空,隨意而為。他學識精深,每每旁徵博引,引經據典信手拈來,侃侃而談妙語如珠。最奇特的是他對事物的評價無比的客觀,不排斥諸般學說,是非不以德行問,只論利弊得失,很少摻加個人的情感好惡,講求經世治用。
讓李青筠感到好笑的是,顧老先生在鳳棲書院講授的居然是儒家經學!在李青筠看來,顧簡齋雖有治世之才,卻沒有一絲儒家弟子那種以天下為己任的救世情懷。孔子有&ldo;知其不可而為之&rdo;,顧老先生講因勢利導,見隙以乘;孟子言&ldo;雖千萬人吾往矣&rdo;、&ldo;如欲平治天下,當今之世,捨我其誰也&rdo;,而顧老先生稱其氣勢可嘉,善固守心志。
甚至有時候,顧簡齋能說出&ldo;世可以治則抵而塞之,不可以治則抵而得之。&rdo;(注1)這樣於君權天授時代聽來大逆不道的話,可見其人之不羈。
師徒二人因緣聚會,相處竟極是投契。而在簡齋中所授的學問,實不足為外人道也!對此李青筠曾做如是感慨:
顧簡齋的經世之道,善用者澤濟天下,惡用者覆國傾城!
&ldo;筠兒,來得正好,快過來幫我抬一下!&rdo;
李青筠走進院子的時候,顧簡齋正在忙著移植一株雪松。
這株雪松乃是旁人送給李禝的禮物,據說是從遙遠的西域運來,極為珍貴,李禝對花木沒有特別的喜好,就轉而送給了興趣廣博的顧簡齋。
雪松這種植物於李青筠看來一點也不新鮮,不過在這個年代的中原地區可說是極為珍稀的品種了。
&ldo;師父,您把它從盆裡移出來,不擔心養不活啊?&rdo;李青筠有些好奇地問,不知道顧簡齋從何看出此物的特性。
顧簡齋笑道:&ldo;怎會養不活,你看它中幹堅直、大枝平展,此本應長於參天大樹,奈何拘於景盆之中,成為嬌生慣養的賞玩之物!&rdo;
李青筠沉思著說:&ldo;師父但見它枝葉主幹,然其根不深、須不盛,但有狂風忽至,便即傾倒於地,若想成於氣候何其艱難也?&rdo;
&ldo;萬物有其性,惟取其長利導之!&rdo;顧簡齋若有深意地說,&ldo;既知其根基不穩,便當植於背風之地,此物耐寒抗壓,只要擋住颶風連根拔起,縱有嚴寒暴雪,不能摧之,何愁他日不成偉器?&rdo;
李青筠腦中似捕捉到了什麼,凝思良久,展顏笑道:&ldo;多謝師父指點!&rdo;
顧簡齋這才抬起頭來,好似這才發現了什麼,&ldo;筠兒今日可是有